對方的實力,也知道到了他們這層次乃至之上的強者,身體對於此類汙物的抵抗已經相當之強。
漂流者們要付出健康乃至安全為代價的探路,哪怕玻並無分辨毒池之能,她一步踏錯,實際上也不會有多大的損害,最多就是噁心一點而已。
但是。
蘇承很清楚地知道:他們這個等級的強者,並不會做這樣的事情……至少作為一名武士,他自己過去從未見到先例。
就好比世上永遠有人因為飢餓而死,可肯定還有另一批人因為貪圖那一點口腹之慾又擔心身材走型,在吃下美食後又摳著嗓子眼把所有東西都吐出來,以此能無限享樂。
他們也一樣。
蘇承自認為作為一名武士,居然要冒著高貴的身體被汙物沾染受辱的風險,去為賤民們開道……是一件完全不可理喻與想象的事情。
這並非他傲慢。
而是一直以來生活的環境就是如此,這般規則與教條就像空氣和水一樣無處不在,不會有人質疑更不會有人主動去冒犯它。
習以為常。
換作蘇承是下位者,他同樣會如此,發自內心地認同。
如果有了這般的地位,我還不能凌駕於他人之上……那我要這地位做什麼?
眼前的這一幕雖然只是小事,聯想到自身的遭遇,正是其細微之處才是讓蘇承有些觸動。
莫非,世上真有人會做出不同的選擇嗎?
“跟上跟上!”
說話的並非是漂流者,而是遠處岸邊原本一直在觀摩的行商們——前者早已經綴在了開路的商隊之後。
玻甚至還在幾頭空閒的馱獸身上,準備了一條尾巴一樣的長繩,如此若是有體力不支的漂流者,還可以抓住繩索借力。
不等湖鎮獵手接應,自己開路前行原本就是他們的計劃。
但就像路夢與玻的對話那樣:眼見得這群普通漂流者的艱難,忍不住上前幫上一把……卻是她作為反蓄奴者,自己的“私心”。
對路夢而言。
反正不會拖累商隊。
那他自無不可。
到了這時,岸上徘徊的行商們才發現之前的哪支商隊不僅在不知什麼時候超越了漂流者,領在了前頭,並且還越走越遠。
有著玻這位原湖鎮獵手的帶領,他們的進度快得驚人。
讓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更何況,大多數行商即便不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態,多半也只是在觀望,覺得對方很快就會碰壁返程。
有人甚至已經紮下營來。
準備在這裡過夜了。
現在日落黃昏,眼見得泅水的人群化作一個個小點,逐漸消失在天際,而那條開闢出來的水路沒有汙物倒灌,多半是成功了……行商們才緊急慌亂起來。
或是爭搶遺留渡船,或是商隊中有馱獸的,有樣學樣直接泅渡,總而言之一片混亂。
可從一開始。
所有人都沒有發現,在漂流者與動物商隊兩者之外。
還有一道人影。
他斗笠長衣,身後牽著一條大狗、骨片森然……沒有入水,竟是就這麼走在危險狹窄的沙堤上。
繞開一個個水池。
步履穩健、閒庭信步。
他明明沒有掩飾。
但旁人的目光,卻像是根本落不到他的身上一樣,就這麼輕易地自動忽視過去。
而按理說,這樣增加的路程甚至不亞於繞整片窪地瀉湖一圈,但此人行進的速度絲毫不慢,很快就前入了千般湖泊的深處。
路夢的衣襬起伏,露出腰間的傑作級舊世界弩——剛剛正是他射出了那一箭。
黃昏日落,雙月初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