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嬤嬤肯定不敢對皇帝的選擇有什麼異議的,她屈指算了下,也感慨道。“馬上就要過年了,說起來,她們入宮也有三四個月啦,也難怪趙昭容看著是心事重重的。”
趙昭容的確是比較清減——徐循想到自己以前,也是心有慼慼焉。“大哥現在事多,也沒以前那麼體貼了。我那時候,就是不侍寢都被叫過去好幾次呢。”
的確,雖然徐循等的時間長,但那主要是因為太孫一開始出差在外,等他回宮以後,徐循很快就被叫過去過夜了——甚至還是在不那什麼的情況下過夜的。
“所以說您是趕上好時候了。”孫嬤嬤不緊不慢地給徐循端了一碟子絲窩虎眼糖。“甜食房的衛忠剛孝敬過來的,說是請您嚐嚐甜淡……那時候,院子裡人少,還顧得過來。才剛娶親,還有新鮮勁兒,又還在潛邸,有這個閒工夫……”
徐循想到太孫和太孫妃對自己說,‘以後就是一家人’時,面上的笑意,不免也是略帶惆悵地笑嘆了口氣。“嬤嬤說得是,現在大哥哪還有這份閒工夫?”
#
的確,現在的皇帝,根本就沒這麼多心思花用在女人身上。新年大朝在即,短命的昭皇帝元年即將過去。皇帝的時代,是將要真正到來了。
按照朝廷慣例,不到改元,新帝基本也就是蕭規曹隨,對內閣和六部的調整也不可能動作過大。他自己的施政綱領,多數都是在改元以後,永珍更新時再行提出。過去這幾個月,皇帝也就是忙些常規政務,還有一些禮儀上的事情,可饒是如此,國朝幅員遼闊,一天有多少件事情呈上來?常規事件、突發事件,人員變動……每天都有預料不到的事情發生。就算皇帝對政務已經是很熟悉了,也時常被鬧得暈頭轉向的。這時候的他,哪裡還和在太孫宮裡一樣,可以把許多腦力和時間,慷慨地分配給他的妻妾們?
就說今日吧,一早起來,先是受獻明年的大統歷,頒佈天下——這是大事,要開大朝會的。這就去了半天了,下午開過經筵在職進修了一番,歇一會用了點心,就開始批閱奏摺了。這一看就是看到晚飯時候,都還有一大堆沒看完,而這還算是皇帝比較輕快的一天了。若是平日裡,他早上是不用開大朝會不假,可往往一個早上都在和內閣大臣們開會,不是吵架扯皮就是如臨大敵地商議政事,這麼大一個國家,每天都有很多大事發生的,不當家根本都不知道管家有多煩。
而這些還僅僅只是在維持國家機器的運轉而已,皇帝也是有點雄心的人,他已經在醞釀著要清明吏治掃蕩一下文皇帝末年的腐敗風氣了。這個反腐倡廉的風還怎麼刮,內閣諸臣要有個章程出來——必須是要刮到實處,而不是弄虛作假一番就算了。這不要和貪官們鬥心眼子?
作為一個親政而勤政的皇帝,他每天的工作只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一地雞毛。
如果用七個字,那就是:按下葫蘆浮起瓢——或者:樹欲靜而風不止。
八個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總之,即使皇帝還是精力旺盛的青年階段,在一天的末尾也已經是精疲力盡頭疼欲裂了。他往後一倒,捂著頭道,“王瑾,給朕讀一下節略……”
卻是看奏摺看得眼睛都疼了。
王瑾一哈腰,“哎——”
他又有幾分猶豫地提醒皇帝,“不過,已經到了晚膳時分了……太后娘娘幾次派人提點小人,請皇爺務必按時用飯。勿因操心國事,耽誤了自己身體。”
這世上最疼愛自己的,還是非孃親莫屬了。皇帝心頭湧起一陣暖意,他擲筆在案,伸了個懶腰,“也好——那就先吃了晚飯再說吧。”
都是定好了的規矩,皇上一句話,底下人不言聲就把一個盤子給端上來了,裡面疏疏落落陳列了幾排牌子,正是今晚適合侍寢的妃嬪名錄。皇帝翻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