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恩等人雖然照常上差,但也沒什麼事情——徐循已經是派人嚴詞敲打過後殿裡的幾個下屬了:這一陣子,沒有什麼人命大事,最好就是別找事了。永安宮宮裡宮外都無事,雖說氣氛緊張了點,但真正的執事們反而清閒了下來。
這時候,就能很輕易地看出誰有沒有氣度了。孫嬤嬤、李嬤嬤都有些憂心忡忡,孫嬤嬤一上午已是發作了兩次了——王瑾這一次當然也隨軍出征了,孫嬤嬤特別掛心也是應該的事。
不過,錢嬤嬤和柳知恩就很沉得住氣,一個在院子裡做針線,一個貓在茶水房裡低聲和管茶水房的趙倫聊天。雖說,按規矩當值的時候是不能出一點聲兒,只能和紅兒、藍兒一樣,貼著板壁站規矩的,但都是多年的老人了,徐循也不大約束他們,她也喜歡這樣。這樣,永安宮還能多點人氣,氣氛也還能溫馨一點兒。
每逢大事有靜氣,徐循雖然自忖不是什麼宰相之才,但也不願慌慌張張的,把心裡的事都倒出來給別人知道。雖說心裡也很擔憂皇帝,但她不願多談論軍事——永安宮裡就沒有人懂得行軍打仗的事,說了也是白說。擱下書本,和紅兒閒話道,“你說,今日御膳房那邊會開什麼飯來?會不會再減等?”
這都御駕親征了,宮裡妃嬪也別想繼續吃好喝好,歌舞昇平地過日子。紅兒想了想,道,“說不定會減等——不過,怎麼減等也好,也少不得娘娘的那幾味。”
“我只要半個饅頭就能吃飽。”徐循樂了,“難道往常那一大桌的菜都是我一個人吃的?這不是為你們著想嗎?送的菜少了,你們吃得也不多,真是受苦了。”
“奴婢們也是自有份例的。”紅兒也笑了,順著徐循的話說。“往日裡娘娘有賞,那就吃娘娘的,若是娘娘這裡也沒了餘糧,那就回去吃份例唄。”
正說笑呢,錢嬤嬤在窗外聽見了,便隔著窗子道,“說來,貴人的月事也遲了有一陣子了,今日若還沒有,可要用幾貼藥?”
徐循的月事自從流產後就一直不是很準。以她的身份,現在也不用醫婆開藥了,都是請太醫來扶脈。進出一次按規矩都是要報到皇后那裡的。現在多事之秋,以她的性子,月事遲幾天肯定不會去請太醫,所以錢嬤嬤就直接問要不要用開好的成方。
“才晚了三天吧。”這三天對徐循來說根本都不算晚。“最近事多,晚幾天也正常,先不用藥,再等一等得了。”
因想起來就和錢嬤嬤議論,“說來,這女史也得加緊採選了。前一陣子宮裡一場風寒,六局一司更沒人了,尚寢局那裡直接拉宮女來充門面還算好的,尚食局中就只有一個南醫婆在,倉促間要找醫婆都無處去找,宮裡萬一再流行傷寒呢?還不是要亂套了。”
“說起來也就是幾年的功夫,如今女官竟是真無人了。”錢嬤嬤也嘆息,“許多事都要讓宦官們來辦——可那畢竟還不是女人,有些事也著實是不太方便讓他們去做。”
幾人談談說說,也就到了晚上,柳知恩日落直接就出去了——宦官一般沒有在宮裡留宿的,過了初更,宮門下千兩。徐循洗漱一番,喝了一杯熱紅糖水也就準備睡了。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宮裡有了些響動,往常那遠遠來去的搖鈴聲不見了,極遠的地方,彷彿傳來了含糊的喊聲和腳步聲……
徐循才剛躺上竹床,一聽見動靜就坐不住了,薄被一掀跳下床來,“怎麼,今兒皇爺才走,這就有人耐不住了?”
幾個嬤嬤也都嚇得面無人色,簇擁在徐循左右,大家側耳細聽了一番,卻又沒聽出什麼動靜,孫嬤嬤想要出去打探,被徐循止住了:“瓜田李下,不得不防。一切等明天再說。”
雖然掌得住,但當晚要睡好,那可就難了。第二天天還沒亮徐循就醒了,在屋裡轉了半天的圈子,好容易把柳知恩給等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