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後來我居然就這樣認識了不少字,在幼兒園裡嗑嗑巴巴讀故事給別的小朋友聽,老師覺得我簡直是神童。”
“確實很厲害啊。”
“還有更厲害的。她很早就教我英語,我經常在各種英語比賽裡打敗高我幾個年級的同學拿獎。”
“除了讀書以外呢?”
“她性格平和寬容,從來不發脾氣。她是圖書館裡最稱職的工作人員,知道所有文獻的位置,她的同事說她是一個活的資料庫。她會織很漂亮的毛衣,會用虹吸壺煮很香的咖啡,會做我和爸爸愛吃的菜。”
“試著想想,她有沒有一個完全屬於她自己的嗜好?”
“當然有,她很喜歡看書,她說坐在院子裡的樟樹下,泡上一杯茶,捧著一本好書不受打擾地看上幾個小時,就是最好的享受。”
“聽上去她是個很好的母親。”
“她確實是。她人生唯一的不完美也許就是她的婚姻。”
“每個人的生活都是有缺憾的,你不必對那一點不完美長久介懷。”
“我只是覺得,她是為了我才選擇了容忍丈夫的出軌。我對她的痛苦負有責任。”
“在知道你父親出軌之前,你認為你母親的生活不幸福嗎?”
“不,那時候除了她的病情以外,我看不出其他來,她隱瞞得很好。”
“你看,婚姻是件甘苦自知的事情,你母親先與你父親有夫妻關係,然後才與你有母女關係,婚姻出現問題後,她做出了選擇,你不能因為結果而倒推她的動機,單方面將原因歸結於自己。”
任苒長久地沉默不語。
入夏以後,北京的溫度一下升高,義工組織準備為福利院做一個慈善籌款演出,籌集款項支援一些兒童進行必要的手術。任苒聽到訊息後,認購了兩張門票,但她並沒打算出席,準備將門票轉贈給別人。
隔了兩天,一個負責人在福利院攔住她,“我這幾天都在找你,你的手機又沒開。”
任苒基本上不開手機,她也不解釋,只抱歉地說:“有什麼事?”
“眼下大家都在全力籌備義演,人手不夠,很多人都是放下手頭工作參與進來。”
任苒當然聽得出言下之意。儘管她除了每週定期去福利院外,再沒參與那個義工組織其他活動,但她開著路虎,明顯沒有固定工作,再怎麼獨來獨往,也逃不過某些愛好閒談的人士關注。
“好吧,我有時間,需要我做些什麼?”
分配給她的工作是每天接送幾位老師去福利院為孩子們做義務排練輔導。她鬆了一口氣,這件事情到底還算單純。她將翻譯工作的時間重新規劃一下,開始當起義務司機。
那幾個老師同樣對任苒多少有些好奇,但她不動聲色,對所有旁敲側擊的問題都不加以正面回應,他們便也知趣不再打聽。
這天,任苒從福利院出來,剛上車插入鑰匙,手機響了起來。她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
“你好,哪位?”
“小苒,你好,我是家鈺。”
打電話過來的是祁家駿的姐姐祁家鈺,任苒的手一下停在空調啟動鍵上。
“我到北京來出差,找任叔叔要到了你的號碼,方便跟我見面吃飯嗎?”
她拿著手機,呆呆坐著良久無法回答,祁家鈺在叫著她:“小苒,小苒,你沒事吧。”
她艱澀地說:“家鈺姐,我……對不起。”
她無法繼續下去,猛然掐斷了通話,隨即關掉了手機,將頭抵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坐著。
酷暑的北京,太陽早就將車內烤得灼熱,她很快大汗淋漓。福利院一個司機正要開車出去採購,見狀過來敲她的車窗,關切地問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