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建中沒有出聲,陸經此刻全沒了平時的機靈勁,才見他要走,便心慌意亂地道:“大伯父,怎麼辦?”
陸建新拍拍他的肩頭:“不要急,船到橋頭自然直,車到山前必有路。”言罷越過他,自出了門。
“爹,大伯父他不會是不管了吧?”陸經使勁夾緊雙股,不知不覺裡,語氣中就帶了哭腔,“怎麼辦?怎麼辦?要是給人知曉了,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他不想死,他的人生才剛開頭呢,他才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兒子,人前人後也被稱聲陸三爺,體體面面的,他明明什麼都沒做,難道要他就這樣年紀輕輕,不明不白地就死了?他不甘心!
陸建中看著哭得鼻涕眼淚一把抓的次子,輕輕嘆了口氣:“能怎麼辦?爹被逼得沒有法子了。”想了想,溫和地道:“當然不能坐以待斃,是老五犯下的錯,不能害了你們,你起來,我同你說……”
燭火燃盡,輕輕跳動兩下,漸漸湮滅在燭油之中,冒出一股青煙。微弱的晨光透進窗紙,把屋子照得半明半暗,昏暗中,陸經只看到陸建中的嘴唇一張一合,他彷彿沒聽清陸建中說什麼,也聽不懂陸建中說什麼,但他卻清晰地聽到自己回答:“是。”
屋裡一片沉寂,大概並沒有過多久,也許只是幾個呼吸,但二人都覺著,太長太久,這屋裡太熱太悶,讓人喘不過氣來。陸建中彷彿被抽盡了全身的力氣,低不可聞地道:“去吧!”
陸經機械地轉身,拖著步子往外走去,走不得幾步,他看到有一群人從梅林裡穿行而來,當先那個又高又壯的,明顯是陸綸,他立刻拐進了另一條路,藉著梅樹遮掩,遠遠地看著陸綸走過去,用極低極低的聲音道:“你不能怪我。”
陸建中疲憊地歪坐在椅子上,腦子一片混沌,他已經停止了最初那種控制不住發抖的症狀,取而代之的是虛脫和害怕。有人輕輕敲了兩下門,他被嚇了一跳,心驚肉跳間,幾乎就想假裝自己不在,那人卻鍥而不捨地敲著門,陸建中只好顫著聲音道:“誰?”
朱見福在外低聲道:“老爺,五爺來了。”
陸建中定了定神,嘶聲道:“讓他進來。”門開處,陸綸穩穩走了進來,面無波瀾,一言不發,撩開袍子就跪了下去。
陸建中瞪著他,傷心仇恨怨憤痛苦,萬般滋味一起湧上心頭,喘了許久的粗氣,也不過撲上去發狂地抽打著陸綸,從胸腔深處擠出一聲:“小畜生,你乾的好事!”陸綸一言不發,以頭觸地,不避不讓,任由他打罵。這個時候,無論說什麼都沒有用,該是怎樣便怎樣,他把命還給陸家就是了。
朱見福往房裡溜了一眼,見陸建新不在,立刻溜了出去,把門給掩上了,回頭對著陸建中的心腹管事道:“大老爺還安排了我做其他事,我這便去了,你好生守著。”也不等那人答應,立刻走人。
藉著晨光,陸緘伸手將火哥兒還半睜著的眼睛給抹下去,黯然道了一聲:“是我的不是,我不該讓你來辦這差事,枉害你失了性命。你放心,我自會替你照料好父母雙親。”
“還有什麼要我做的?”陸紹的聲音裡有掩飾不去的張惶,不過是強撐著,多在這裡留一息他都覺著背心發涼,恨不得趕緊走人,但他又知道,陸綸做下的事,他走不掉。
陸緘和陸紹早就沒有多話可講,不過是配合著把火哥兒的後事給料理清楚,盡力把麻煩消除掉,現在既然已經把能做的、該做的都料理妥當了,那也沒有久留的必要,陸緘看都不想看陸紹,只淡淡地道:“大哥請自行方便。”
陸紹轉身就走,走不得兩步,回過頭來冷冷地道:“如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