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卻再沒有新訊息傳過來,他們只知清州那邊住在城外的人已有很多舉家朝著江邊去了。派出去打聽訊息的人把大榮騎兵形容得凶神惡煞,恐怖至極,原話是這樣說的,“以為他們在東邊,絕不會過來,可他們悄無聲息地就出現在你家門前,連孕婦和嬰兒也不放過……”
林老太爺再坐不住,決意明日一早便要舉家離開,依著陶氏的建議去尋陶舜欽一家子。陸建立的高燒總算是退了下去,現在就在等陸緘與陸建新。林謹容從早上醒過來開始就一直處於一種焦慮狀態中,那一年她沒有等到陸緘,這一次她能不能等到?
毅郎有些沉,林謹容很快就覺得手軟,換了個姿勢,繼續輕聲和毅郎說話:“毅郎,將來你會長成什麼樣的人呢?”聽不到毅郎的回答,她又說:“倘使娘不在你身邊,你也一定要勇敢堅強,孝敬家裡的長輩,自己能養得活自己,真正可以稱作是男子漢大丈夫。”
溫暖的日光照在毅郎身上,曬得他全身暖洋洋的,依靠在母親溫暖馨香的懷裡,聽著她溫柔的絮叨,毅郎只覺得舒服之極,眼皮打架,挪了挪小身子,靠在林謹容肩頭就睡了過去。
林謹容苦笑一聲,選了個日光充沛的地方坐下來,由著他去睡。庭院裡除了她與毅郎,雙福與朱見福家的以外,再看不到旁人。被歲月打磨得光滑如玉的青石地面反射著光芒,幾株幹得快要枯死的菊花匍匐在牆根下,一隻隨時裝滿了水預備火災急用的大缸邊沿停了一隻飛鳥,正將頭一點一點地啄著缸沿,絲毫沒有怕人的跡象。
倘使不是遇到這樣的事情,這個冬日的午後將會何等的愜意舒適?該來的總會來,不該來的也不會來,她已經盡了力,沒必要把自己弄得這樣緊張。林謹容輕輕舒了口氣,在毅郎的小腦門上親了一口,全身放鬆地靠在牆上,以一種最舒服的姿勢享受著最後的輕鬆與舒適。
日影西斜,涼風漸起,豆兒走到她身後輕聲道:“奶奶?”
林謹容驚醒過來:“是不是二爺回來了?”
豆兒輕輕搖頭:“是太太讓您過去商量事情。”
林謹容看了看天色,又看看空蕩蕩的院門,默然起身,小心翼翼地將毅郎遞給豆兒。才不過動了動痠軟的手臂,毅郎便驚醒過來,在豆兒懷裡牛皮糖一樣地扭動,朝林謹容伸著手臂哭喊:“娘,要抱,要抱!”
豆兒試圖和他講理:“毅郎不乖,你母親剛抱了你那麼久,手都疼了,你不心疼她麼?”
毅郎卻不和她講道理,只管扯開嗓子哭,且是真的傷心,眼淚狂飆。林謹容只好將他又接了過去,慢慢朝著林玉珍的院子去,只希望她走著走著,就突然有人從身後喊她,告訴她陸緘回來了。
“二郎他們怎麼還不來?按著路程來算,他們中午時候就該到了的,現在天都要黑了,仍然不見影子。”林玉珍煩躁得很。
林謹容輕聲道:“興許是公爹不好移動,路上要走得慢一些。不然,我再使兩個人去接他們。”
林老太爺道:“不是已然派了兩撥人去的麼?現在人手緊張,外頭又亂,沒幾個肯心甘情願跑這一趟的。不要太為難人,再等等罷。”
林玉珍無言以對,只沉默地伸手將毅郎接過去。
林老太爺便同林謹容說話:“我剛才使你二伯父去看過了,車馬準備得很妥當。”
林謹容擠出一個淡淡的笑,想多說兩句話都沒有心情。
林老太爺曉得她婆媳掛懷陸緘和陸建新,便道:“沒有訊息便是好訊息。倘使他們來不了,必會使人先回來與你們報信,既沒人來報信,便說明已在途中了。多則天黑就一定會有訊息的。”
林謹容相信陸緘只要有可能就一定不會讓她們掛懷,一定會派人來報信告知平安與否,她怕的就是他遇到了不可預測的變故。她想,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