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過了三個時辰之後,陸繕醒了。老太爺吩咐下去,自今日始,六爺吃住都與他在一處,任何人不得插手,包括塗氏在內,要看望陸繕都要經過他的允許。
簡兒嘆了口氣,小聲道:“二奶奶,三太太這會兒恨透了您,喊著您的名字罵……您要小心。”言罷迅速辭去。
荔枝不忿地看著林謹容:“怎麼辦?奶奶?”一句話就惹了那麼多的麻煩,又不是林謹容去和老太爺說的,分明是陸緘去說的,怎地到這時候,所有的賬都算在了林謹容的頭上,這是兩人不在家,若是在家,還不知要如何呢。
從前陸老太爺也曾管過陸繕的事情,但那是陸繕滿了十五歲之後的事情,後來又不知出於何種原因,突然間就不再管了。如今這樣大張旗鼓的,專挑著她和陸緘都不在家的時候做,不說就專是她引起的,卻也和她那句話有關。老頭子果然雷厲風行,手段強硬。塗氏要罵就罵唄,反正最後都要恨她的,還不如早點恨透了她,省得成日不看眼色歪纏膩歪她,林謹容安撫地拍拍荔枝的肩膀:“不要緊。”
荔枝見她仿似全然不當回事,不由哀嘆一聲:“您莫要不當回事,若是她日日和旁人,和二爺說您的壞話,您可怎麼辦?”
林謹容嘆道:“話已出口,收不回來,怎麼辦?”
荔枝也沒有其他法子,沉默著扶了林謹容上前去追陸緘。陸緘正站在道旁的一株牡丹旁,藉著微弱的暮光觀察那牡丹的花芽長勢如何,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道:“走罷。”也不問是什麼事。
荔枝如今膽子比從前大了許多,她覺著,事關陸緘的生母,林謹容不好開這個口,就該由她來說,便鼓足了勇氣,道:“二爺,奴婢要多句嘴,您聽了若是生氣,要打要罰都由得您。”生怕林謹容阻擋,又補上一句:“奶奶您莫阻擋,過後打罰都由您。”
林謹容才沒有阻攔的意思。從前之時,很多事情她不說,也不許手下的人說,那是因為不想他難過,怕他聽了尷尬為難,也怕他誤會她是中傷或是看不慣塗氏母子,如今她早已沒了那顧忌,她為何要攔?當下也不言語,任由荔枝去說。
陸緘先始聽說塗氏大鬧,陸繕昏死之時,表情尚且還好,猶自帶了幾分啼笑皆非的神氣,待到聽至塗氏喊著林謹容的名字大罵時,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有誰會喜歡人家說自己親孃的不是?哪怕就是知道自家親孃不對,那也容不得旁人說。
無關是否明辨是非,就是與生俱來的一種護短的本能。荔枝見陸緘板著臉一句話不說,也有些發憷,由不得地看向林謹容。林謹容朝她使了個眼色,淡淡地道:“也只是聽說,尚不知真假,無需放在心上。”便不再管陸緘,徑自往前而行。
行得幾步,陸緘快步跟上前來,也不說什麼話,就輕輕握了她的手。林謹容掙了掙,沒掙開,便也懶得再掙。陸緘垂眸看去,但見她的嘴微微抿著,睫毛輕輕顫動,眼睛直視前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看不到生氣傷心,只有寧靜。
聚賢閣裡燈火通明,陸老太爺仰面靠在寬大的紫檀木椅子上,冷冷地看著面前的陸繕。
陸繕裹著一件厚厚的皮裘,又瘦又小的身子被淹沒在衣服之中,一顆大大的頭死氣沉沉地杵在翻毛領口上頭,一雙大得嚇人的眼睛下垂著,死死盯著他面前的飯菜,兩隻蒼白如雞爪的手放在他面前的鶴膝棹上,偶爾神經質地顫抖兩下,除此之外,他一動不動。
陸老太爺突然發話,聲音鏗鏘有力:“我數三聲,你若是再不吃,我就賞給旁人吃。這天底下拼了命也吃不飽肚子的人多的是。”
陸繕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猛地一縮,手痙攣了一下,驚恐地抬起眼來看了看陸老太爺,又速垂下頭去,一副隨便你怎麼著都行,我就是不理不配合的樣子。
這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