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生身後也是背負著一家子人的,那是待自己如同親人一般的鄭伯伯,怎麼能辜負。
眼前矯健忠誠的白狼,是遠遁世間,存於世外的靈獸。被他與符離拖進了翻滾的紅塵中來,粘了一身的俗世孽債。它們不應該經歷「人」的戰爭,它們是自然的神跡。
水時握拳咬牙,終於,在這方寸圍牆的囚囿中,抬起了頭。
他如今只慶幸,符離回了東山,不必在此搏命,這讓他更坦然了。
二三十個人,連同三匹狼,氣氛緊張,彷彿要一觸即發。
這時水時忽然站起身,眾人一同望著他,冬生還叫他進屋快藏好,水時卻直接發聲。
「不能幹等著,城一破,咱們誰也活不了!得守城!」
一眾小子都重新審視起這個小哥兒來,漸漸便被激出漢子的豪邁,瞧!一個柔弱的小哥兒,還想去守城,更遑論他們這些大男人。
冬生卻神色糾結,「將軍叫我們便宜行事,也就是叫我們若有不測,護你趁亂出城,遠離戰場。咱們就是要守著你。」
水時聞言更是緊緊皺眉,「要是被沖了城,能逃得了幾個!我的命沒那麼矜貴,都是一張嘴兩雙眼睛的,沒有非要護著我的道理!」
說話間,已經能聽到城門上短兵相接的動靜了。
「還猶豫!快去幫忙守城!」說罷,水時直接往最近的北城門上跑,但卻回身止住往前跟的三隻白狼。
水時頭一回在它們面前沉下了眼眸,從胸膛間發出威嚇的聲音,就像符離的樣子。身陷絕境,要把自己活成他的樣子,才有堅定決絕往下走的勇氣。
白狼停住了腳步,因為,它們在這個人類的眼眸中,彷彿看到了細碎的金芒,懾人而堅定,像是天生血脈的壓制。這是白狼從這個平和的弱獸身上從未感受到的,一時間怔住了。
「走,離開這!」水時沉著眼睛,朝狼低聲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往城牆奔去。
身後眾人咬了咬牙,互相對視一眼,二話不說,提槍上陣!這本就是他們前來參軍的初衷,大好兒郎,當為山河故土流盡最後一滴血!
城牆上,沒人顧得上他們,全都奮力的盡最大努力守住城門。
北城門衝擊稍弱,主戰場還是在趙興將軍他們所在的正門。他們硬是用重弩射出的長箭交錯織就般遠射插成一排,那重箭比槍還長,倒是有效的擋住了「藤鬼」前進的腳步。
一千米的射程範圍內,只有少量先頭部隊抵達城門,可即便如此,也已經有了不少傷亡。
蓋因那東西難殺,不知疼痛,彷彿大力乾枯的走屍,血肉之軀難敵。
那邊的水時,甫一登上城樓,就僵住了。
那黑壓壓一片,形如枯屍的藤甲人,他實在太眼熟了!那是被符離掩埋在東山峽谷的碎片,也是遊蕩在他夢中令人不得好眠的罪魁。
他一時間竟有些呼吸不暢!這東西的堅固與難纏,自己最知道了,城中這些匯聚的血肉大軍,彷彿就是蚍蜉撼樹,就連東山中最強大的狼群,處理這些東西也花費了那麼多功夫。
此時宣城危如累卵,只有滿城的床弩,還能發揮作用,普通的刀劍根本扎不穿那綠油油的柔韌藤甲。水時親眼看著一隻躍到城上的「藤鬼」,一小隊人馬連傷帶死,才將那東西丟到城下,扔下巨大滾石將其砸扁了。
後將軍即使調整戰略,強發床弩,務必將藤鬼攔在城郭遠處。萬一圍城,唯一有效的遠端床弩顯然便沒了用處。
只是重箭有限,早晚要射盡,即便用□□頂上,也用不到黑天。而眼下最要緊的是,弓弦就要先承受不住這樣長時間的損耗了。
他研製的東西,他心裡有數。
於是,水時在一個個床弩之間奔忙,不斷除錯弦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