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再推辭,點了點頭。
我們回到火堆前,我簡單的為他料理了一番,央他明日去醫館看一看,他道,“不行,這樣我們會暴露,還是照常走無人的小徑。不過從現在起,我們要加快程序了,越耽擱,刺客便會越多。”
☆、逃荒
宇文邕說,我們不能從大路走,那樣的話,我很容易被緝查我的人認出來,打亂計劃,十分影響我們的程序。
其實鄉間小路和叢林僻野也沒見得有多好,雖然搜查我的官兵很少,但七拐八拐的路,實在不好走,一路上還要風餐露宿,苦不堪言。我們如今只有一匹馬,必須同乘一騎。我坐在前面,他呼吸的時候,溫熱的鼻息盤旋在我的後腦勺,弄得我頭皮麻麻的,很難受。
離長安越遠,景色越是淒涼,也許是因為我們所聞所見都是生活在底層的百姓,所以覺得周國的人民,過得簡直不能再悲慘。相比長安的繁華,富貴人家生活的奢侈,普通百姓的日子過得太過艱苦。周朝一直處於內憂外患的動盪之中,苛捐雜稅繁重,而且許多的青年壯年紛紛出家為僧,導致生產力低下,經濟低迷,百姓能過上好日子才怪。
夜深時,我們路過一處山坳,發現一群人正圍著篝火安歇,他們一個個面黃肌瘦,十分孱弱。
這些人是從甘州一代逃荒過來的農民,甘州去年鬧了蝗災,收成不好,他們欠了地主許多糧食,今年又發了大水,莊稼顆粒無收,地主想盡辦法逼農民繳糧食,農民實在拿不出來,徹底沒了辦法,只能遠走他鄉,尋條生路。
一箇中年婦女看到我和宇文邕狼狽的樣子,以為也是逃荒的農民,於是將自己所剩不多的口糧分了一點給我們。
雖然只是兩個小小的餅,我仍舊覺得十分感動,想掏出布泉來向她表示感謝,剛抬了抬手,宇文邕便將我的手握著,微笑向這個婦人示意。我驚了一驚,不知如何是好,他是要幹嘛,秀恩愛嗎。我愣在原地,婦人則尷尬的笑了笑,紅著臉離開。
婦人離開後,我急不可耐的將手抽了回來,面紅耳赤的問,“幹嘛呀,秀恩愛死的快,知道嗎?”
宇文邕的半張臉藏在面具裡,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到他的語氣裡透漏出恨鐵不成鋼的意思,道,“你剛才是要幹嘛,想掏錢是不是,你就不怕被有心人盯上嗎?”
也許因為我的父母都是農民,所以我看到對方是農民時,便油然而生一種親切感,沒有像之前防客棧中的人一樣,隱藏自己的財富。
其實仔細想了一下,他們的生活過得這樣辛苦,就是被富人害的。若是讓他們發現我們那麼有錢,肯定會討厭我們,想報復我們的,我差點犯了傻。
我拉著宇文邕湊到火堆旁取暖,邊吃小餅,邊聽這群人聊天。宇文邕顯然沒有過處在這樣的環境中的經歷,渾身上下透漏著不自在。
在底層人中,男女身份差異沒有那麼明顯,他們還是能同席而坐的,況且這種逃荒的時刻,每個人都很團結,誰還會計較身份等級。人群中有男有女,小孩只能乖乖的回去睡覺。
一個男子嘆了口氣,道,“世道這麼差,人心都是黑的了,地主是最黑的。年年收那麼多的糧食,就今年少繳了一次,便把我們往死路上逼,找一幫打手到家裡來鬧,見到東西就砸,我娘本來心脈就有病,這麼一嚇,竟撒手人寰了。人命關天的事情,他們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竟然悄無聲息的掩蓋來了過去。”
大家皆是唏噓不已,另一個老叟憤憤道,“何止地主心是黑的,即便是至親之人,也能絕情絕義。我弟弟的女兒,被地主搶去做了小妾,起初還哭哭啼啼的不願意,就知嫁過去才一個月,便變了個性子,與那老地主,恩愛的不得了。這次發大水,我去求這個侄女幫我同地主說說情,她直接將我趕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