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吐了一口氣,終於睜開眼睛看著樓幽蘭,深沉的眸子裡有莫名的柔光劃過。他想起了他年輕時候的事,那時候他還是太子,喜歡上近前一個倒茶的丫鬟。
她的身份低進塵埃裡,和著泥土,不及他錦袍上的一粒盤扣珍貴。可他就是愛上了,那時他年少,又有著東宮的銜,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他覺得他可以給那丫頭一生的榮華富貴和恩寵,他可以給她世間女子夢寐以求的一切。
沒成想唯獨給不了她的……是一條命……
那時他的母后,也就是現在的皇太后知道了,二話都沒同他商量,給她腳上綁了石塊子,直接推進護城河裡去了,他知道的時候她的屍體剛被打撈上來,泡的沒了人形,要多慘便有多慘。
他還記得自己惶惶然的站在河口,皇太后的聲音冷的可以滴水成冰,她告訴自己:“你怪不得旁人,她是被你害死的!你只要時刻記著自己的身份,她就不會死的這樣慘!”
自從那以後,他就沒再愛上任何一個人了,帝王的愛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就連他自己都心慌。
現在呢?輪到他兒子了,他沒他兒子的魄力,那丫鬟死了他頂多是病了幾天,照樣做他的太子,當他的皇帝,多年後想起,不過是一段糟心的回憶罷了。
而幽蘭呢?他這個兒子的脾氣他最瞭解,什麼事都不在意,吃喝玩樂天賜城沒人能及得上他,可他卻是個認死理兒的主,凡是他認定的事,便是千軍萬馬都拉不回來。如今一個女人的命是小,真逼急了他,鬧出個殉情的結局,那才真是得不償失。
樓幽蘭見皇帝有鬆動,急忙央求道:“父皇饒了她吧,饒了她就是饒了兒子。您瞧您把兒子打的,腦袋都叫您給開瓢了。您多狠的心,明知道兒子平時最寶貝的就是這張臉了,您還往這上砸,這不是要壞了我南辰第一美男子的名號嗎。”
皇帝一聽,果然看了看他的額頭,好在血已經不流了,結了痂恐怖的凝在額上。皇帝龍袖一甩,生著悶氣,他這樣多的兒女,他們對自己又敬又怕,他們是父子,也是君臣,這是不可也不能逾越的鴻溝。可也就只有這一個敢同他這般的沒大沒小,他不長進,就只把他當成了爹而已。
“一個爺們兒!天天在意那張麵皮兒像什麼話!”
樓幽蘭最能聽出皇帝語氣中的喜怒哀樂,這會子他這麼說,說明他總算是放過了聆歌。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忙不迭的道:“父皇最疼兒子,您在兒子心裡就是神!兒子也不和您客氣了,求父皇再給個恩准,讓我去皇祖母那救她吧。”
皇帝嘆了口氣,煩躁的揮了揮手:“快給朕滾遠點,朕瞧見你就心煩!她的事全握在皇太后手裡,是死是活全憑她老人家一句話,這事你自己解決去吧。朕乏了,以後別用這芝麻大的事來煩朕!”
樓幽蘭大喜過望,忙跪好身子又給皇帝磕了三個響頭,完了爬起身子連額頭的血痕都來不及處理,急匆匆的跑出了殿外。
“哎……”崔吉祥見樓幽蘭幾乎是瞬間便跑了出去,擔憂的說道“幽親王這頭上還有傷呢,怎麼著也得讓太醫給看看呀。”
皇帝看了一眼開著的殿門,有些疲倦的靠在軟椅上。崔吉祥見皇帝不說話閉上了眼睛,一陣的心驚肉跳,立刻閉緊了嘴巴,慌忙跑去將殿門關好,安靜的候在一邊。
樓幽蘭心急如焚,剛剛踏出乾德宮便看見了在臺階下等著白桑。白桑一張臉難看的早就不成顏色,望眼欲穿的巴巴看著殿門,好不容易等到樓幽蘭的身影了,急忙幾步上前迎了過去。
“你怎麼在這?本王讓你去找十九弟你找到了嗎?”
白桑哭喪著臉,聲音帶著懼意:“回王爺,奴才已經把十九王爺請過去了,可、可是……大事不好了!”
樓幽蘭一聽,立時驚得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