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前一晚的提醒,心中頓時憂愁起來。他當然猜到淳于桑野是被延昌郡王算計下山的,這也意味著延昌郡王果然要有動作。但憑他一個侯爵,還是叛王之後,毫無根基,即使知道,卻又能拿延昌郡王怎麼樣?
他心裡嘆了口氣,斂了憂愁之色,儘量如常的上前與延昌郡王見禮……
這一日一夜都無話,次日一早,淳于桑野果然上得山來,要求帶時未寧上山,看他神色,顯然後族之人的身份對於昨日的糾紛起到的作用不太大——這些長年駐紮邊疆計程車卒剽悍而勇猛,恣意而狂放,血氣上頭,什麼事情不敢做?未必肯認長安來的權貴。
時未寧似乎就遇見了這麼一群。
所以指望著英雄救美的淳于桑野也沒落什麼好,把帳記下,他為時未寧考慮,到底還是上山去住比較放心。然而好容易說服了時未寧,上山後以為和延昌郡王打個招呼便可以收拾出合適的屋子來後,延昌郡王卻阻止了想告訴淳于桑野山上有什麼地方適合安置娘子的仲崇聖,以時未寧並非朝廷中人、容她在山腳停留已是例外之事為由,拒絕了時未寧的上山。
淳于桑野自是勃然大怒!
兩人越說越僵,頓時成了口角——唐慎之趕到後,反覆勸說,用盡辦法,甚至於連仲崇聖也顫巍巍的圓著場,到底還是變成了大打出手!
論打架,延昌郡王自然不會是淳于桑野的對手,侍衛拖得快,與滿長安紈絝都交過手、深得鬥毆精髓的淳于桑野早已眼疾手快的給了延昌郡王臉上幾下……而且不顧延昌郡王的怒吼,忿然帶人重新下山去陪時未寧了。
這麼一鬧,不僅僅是延昌郡王顏面掃地,對於才投降的東夷山之人……到底也是側目而視。
唐慎之先命隨行的大夫為延昌郡王診斷傷情,跟著安慰仲崇聖、安撫諸人……一直忙碌到了深夜,他才能休憩,筋疲力盡之餘,便問一直跟著自己的書童:“君侯如今才走了兩日,就鬧出這樣的事情來,讓天使在東夷山人跟前丟盡了臉!這事傳回長安,君侯定然要被問責……君侯難道會不知道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為何還要堅持去月氏?”
書童是從遊家起就跟著他的,老實有餘而伶俐不足,但卻是唐慎之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聞言猶豫片刻,才道:“貴人們的事情,小的愚笨,不能揣測。”
唐慎之微弱的嘆息了一聲,道:“是啊,我也猜不出?君侯一路上說的話,我本以為聽懂了,可之後又發現根本不是那樣……但兩位皇孫爭儲多年,這次延昌郡王隱忍數年還擊,揭出我這身世,必然有驚濤駭浪,欲要力挽狂瀾!君侯一舉一動,必然都有深意……”
他凝神了片刻,自失一笑,“橫豎不過一死罷了,好在卓八娘子已經另選佳婿,我藉口為父母合葬拒婚至今,總歸沒有多拖累他人。”
書童吃驚道:“郎君!”想想又覺得不對,忙改口道,“君侯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君侯的富貴還在後頭!”
“此處無他人,你還是叫郎君罷。”唐慎之悵然的道,“若非這個身份,父親未必會被任家一直冷落,也未必會早逝……父親不早逝,母親的身體也不會……我如今考取了榜眼,卻只能靠這個爵位過活,雖然時相至今仍舊無爵,但……”
他忽然住了口,道,“這些話不應該再說的,下次你得提醒我。”
老實的書童忙應了一聲,暗暗記了下來。
“如今淳于十三下山去了,山上由郡王做主。”唐慎之沉吟著道,“雖有蘇史那在,可今日這樣的事情……現下三個副使都年輕得緊,仲崇聖……不,料想他沒那麼糊塗,我們年輕且不和睦,但大涼可不是好惹的!倒是他的手下,萬一有……”
他臉色微微一變,道,“糟糕,難道延昌郡王就是圖這個?”
書童茫然的問:“郎君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