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面的人還停在原地不動,她扯開一個笑,拍拍身側的位置, 「坐吧。」
陸禮沒回答,偏頭看了夏禾一眼,等她離開後, 才走過去。
沈蘇溪把下巴埋進圍巾, 「我都不知道,林安還有個弟弟。」
她說話的聲音囫圇不清,以至於陸禮遲緩了好幾秒, 才從末尾兩個字音中分析出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他叉著腿,將雙臂支在膝蓋處,沉默半晌後,壓著聲音說:「我五歲的時候,我爸媽離婚,我哥跟著我媽,剩下我和我爸一起生活。」
沈蘇溪第一次見他一口氣說了這麼一大段話,有些訝異,側目看向他。
像是在回憶,他的目光遙遙落在正前方,聲線越來越平淡。
「我哥去了北城後,我們私底下一直保持著聯絡。他和我講了很多事情,新的環境,新的朋友,還有……」
他喜歡的人。
林安不知道的是,他在描繪他的新旅程時,同樣給陸禮帶來一份懵懂的憧憬。
想真實地感受一下他的生活,想知道他喜歡的女生究竟是什麼模樣。
陸禮默了默,岔開話題,「我和我哥約好,等我考上北城一中,就來找他,只不過,他和我誰都沒等到。」
說著,他嗤了聲,從兜裡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根正欲往嘴裡送去,卻在半路被人攔截。
他皺眉看過去,沈蘇溪慢慢將煙碾成兩截,「你哥他不喜歡別人抽菸。」
「……」
陸禮把煙盒放回去,轉而笑得吊兒郎當,「你既不是我哥,又不是我嫂子,管這麼多做什麼?」
氣氛並沒有因他這句半開玩笑的話得到緩和,反而變得更加冷凝。
沈蘇溪腦海里鬆散零碎的記憶跟著被喚醒,逐漸成形後,朝著她接踵而至——
是七年前的一個冬天。
那天的冷像刻在骨頭裡,稍稍一喘息,泠冽的風便順著喉管往下,嗆得肺腑陣陣的痛。
她仰頭,窗外下著雪,是潔白無瑕的雪。
之後的記憶不再明朗,隱隱約約能聽見哐當的敲擊聲,再次回神後,她已經逃回了家。
手機裡卻多出一條發給林安的簡訊。
「救我。cg」
二十幾通未接來電,顯示的是同一串號碼。
等她回撥過去,卻始終沒有人接聽。
第二天,傳來林安出車禍的訊息。
沒多久,她在北城一中的校門口遇到林安的母親。
重重的一巴掌後,是她憤怒的質問:「如果不是你給他發那種簡訊,他怎麼會出門遇到這種事。」
「是你害死他的。」
不遠處,汽車的喇叭聲將沈蘇溪混沌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狠命跺了下腳,等恢復知覺後,說:「那條簡訊不是我發的。」
陸禮懂她的意思,「我知道不是你發的。」
她看他。
他漫不經心地笑笑,「像你這種不鏽鋼的嘴,就算被人打個半死,也不可能發出這種求救訊號。」
「……」
你這張嘴也不見得好到哪去。
陸禮收斂笑意。
他來越城不光是為了見哥哥放在心上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小學六年級,我生了場病,需要一大筆手術費。如果不是當時你轉給我媽的那筆錢,我可能就死了。」
「所以,是你救了我。」
「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是場意外,我媽之所以會遷怒於你,只是想讓你記住我哥。只要還有人記住他,他就一直都在。」
「至於你,沒必要再補償什麼了,別再轉錢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