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那張嘴便開始危言聳聽——至少在別人聽起來是危言聳聽。擺事實講道理道興衰,也不知道不喜讀書的薛仁貴怎麼做的功課,總而言之。他生動詳細地描繪了一張西域的圖卷,一張不那麼美妙的圖卷。
最後,老薛慷慨激昂地說,倘若西域還是維持昔日的策略,那麼結果就不止是安西四鎮岌岌可危,就連河西那幾個城池也會遭到前所未有的威脅。
這一番話頓時引起了前所未有的反響,譏諷的人說薛仁貴是老邁昏庸,憤怒的人說薛仁貴是危言聳聽。更有善於計算地則說大唐在西域經營多年,根底牢不可破如是云云。吵到最後,李賢聽得直打瞌睡,到最後實在忍不住了,這才沒好氣地敲了敲笏板。
他掃視了一眼安靜下來的官員們。慢悠悠地說:“各位舉出西域各場實戰的戰例。說明大家都很關心大局,這當然是好的。但各位是不是搞錯了一件事?以少勝多固然是好的。但每一場戰事都以少勝多,這又意味著什麼?我雖然不是什麼功勳彪炳的將軍,但我還知道一點,奇兵雖可收一時之效,但一旦被人掌握了七寸,在戰略上就完全輸了!”
“不說別的,單單就說在吐蕃偷襲吐谷渾之前,蘇大將軍曾經在涼州來過多少次以少勝多?最後怎麼樣,還不是來了一場大仗!別說什麼那場大仗大唐在兵力上照舊少於吐蕃,這不是不想增兵,而是迫於遼東戰局沒法增兵!奇兵突進永遠只是兵家小道,在西域那種地方,我大唐的兵力形不成一定地威懾力量,那麼就永遠不能奢望一個安定的後院。”
李賢少有在這種事情上長篇大論,因此底下眾人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而李弘亦沒有想到自個的懶惰弟弟會在這種時候忽然發難,細細一想便領悟了其中道理。大唐如今的名將還是不少的,打仗地時候要考慮地反而是缺兵的問題,想當初他自己還上書赦免過逃兵,足可見此事地影響。
按照大唐律例,若有逃兵,一家連坐,若是嚴格追究起來,大唐屢次徵東後戍邊,逃兵連帶家屬至少要入罪數千人乃至數萬人。
難道真的非改不可?
這一天的朝會在李賢的暴起發難下,暫時不了了之,而會後想滑腳開溜的李賢,卻遭到了四個內侍的嚴密包夾——不消說,李弘領教多了他的脾氣,生怕逮不著人反而讓人給溜了。等李賢一到徽猷殿,李弘便劈頭蓋臉地丟出了一堆問題,差點讓他手忙腳亂。
好容易安撫下焦躁的兄長,李賢這才說:“五哥,府兵制在戰時自然是好的,因大唐重軍功,這有了軍功便可賞爵進勳,而且幾乎都是勝仗,所以自然人人爭勇。但自從東征高句麗之後,這打仗幾乎就沒有了,零星的小仗並不需要那麼多人上陣,更多的便是戍邊。府兵多是農夫,讓那些留戀家園田地的人在邊疆三年五載不能歸,試問怎麼可能沒有逃兵?”
李弘自個還是太子的時候就上書為逃兵減罪,此時再聽這麼一說,免不了更覺得發愁。再想想如今抽調上番拱衛大內的禁軍,也往往會有這樣那樣的麻煩疏漏,他更是皺起了眉頭。可朝堂上有人提出的募兵制,會不會讓將帥權力坐大?
“當然會。”李賢聳了聳肩,心裡頭想到這些年地方上的府兵甚至有淪為豪強家奴的,均田制也是名存實亡,不禁感到某種頭痛,同時也慶幸自己不是皇帝,偶爾還可以撂挑子,“所以才要在朝堂上討論,就算各有私心,勉強也能把各方面考慮周全了。趁著正好沒有大戰事,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考慮周全了,至少能定出一個一段時間適用的準則。”
這種引起討論便撒手不管的態度讓李弘為之氣結,情知李賢就是這麼一個人,他只得惡狠狠地瞪了這傢伙一眼,隨即問道:“你口口聲聲說西域應該增兵,究竟需要多少人?“兵力無需太多,有兩三萬就足夠了,多了亦是負擔。只不過,一味羈縻不行,最好在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