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邊。她剛認了吳霜做媽媽,就被生生的抽離了。吳霜在火車翻後的逃難途中,一個人會怎樣,她眼睜睜地看著紫菀被火車帶走,會怎樣的驚恐,之琬想也不敢想。吳霜不見了紫菀,會不會來這裡找過她?那夏陽是不是也知道了?他會不會也像之琬一樣,在這個廢墟里徘徊不去,一聲聲叫她的名字?
她是怎麼回到的這裡?回到了災難過後的故園?要過多少時間,房子才會變成這個樣子?會不會錯得太多,今生再不能與心愛的人相見?又或是能見,卻又錯過了時機,兩人不再是青春少年?
這靜悄悄一片破家園,又是在哪一年?
而眼前這一株杏花,無人管,無人理,自開自謝,任春風來去。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於斷井頹垣。
之琬獨立在殘磚剩瓦中,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這兩句詩底的慘痛。奼紫嫣紅開遍的不只是牡丹荼蘼杜鵑杏花,還有綺年玉貌的少女。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都付於了斷井頹垣。
她知道她勝過了老狐,脫離了它的控制,做了自己的主宰。而憑著對夏陽的思念,她也沒有飄蕩到別的地方。她回到了唯一認得的故園,兩輩子也沒有走出的小院。地方還是那個地方,只是被偷換了歲月,錯移了季節。
那老狐真的只是狐嗎?是不是也像她喬之琬一樣,陰差陽錯地被置換了身體?所以它才一再地找到之琬,想讓自己的靈魂回到人的身子裡?老狐,究竟有多老?自之琬識得它那一天起,已經過了四十年了。或是也和之琬一樣,來來去去,不受時間的影響?一隻狐狸會活多久?但若是有個人的靈魂寄住在它體內呢?別說四十年,兩個四十年都是可能的吧。
之琬在破屋裡呆坐半天,不知何去何從。去上海?上海在哪裡?怎麼去?上次是坐火車,說是火車直到上海,但上海的家在哪裡呢?她不是真的紫菀,她不知道家在哪裡,而吳霜和紫菀爸爸,以及夏陽,都沒有告訴過她家在哪裡。誰會想到要告訴她這個?她就算能夠到上海,又怎麼才能找到吳霜和夏陽?紫菀爸爸說過要到美國去,過了這些日子,走了嗎?要是他們都走了,自己去了又有什麼用?夏陽,他會走嗎?他會不會放棄找她了?
心中愁腸百結,想不出個頭緒。忽聽有人喚她:“秋小姐?”
她忙抬起頭,循聲看去,雨簾中有一人戴著斗笠踏過滿地碎磚走來,驚訝萬分地說:“真的是秋小姐。”
之琬這才看清來人,五十來歲年紀,粗手大腳,乾淨利落,眉眼和善,臉上滿是驚喜的神情。她顫聲問道:“趙媽媽?”這趙媽媽是家人趙老大的老伴,兩人是吳霜留下的最後家人,是讓他們住在這裡看著老宅。這個時候看見趙媽媽,就等於找到了家人。之琬撲上前去,抓住趙媽媽的衣襟,牢牢握住,不敢放手。她怕這又是她的幻覺,一鬆手就再找不回來。她再喊一聲:“趙媽媽?”眼淚如泉水般湧了出來。
趙媽媽扔下斗笠,一把將之琬抱在懷裡,連聲追問:“秋小姐,你不是和太太回上海去了嗎?又回來了?太太呢?”四處望望,不見別人,又問:“就你一個人?你是怎麼到的這裡?”
之琬被她抱在懷裡,感到陣陣熱氣傳來,才覺出自己身上的冷,冷得她牙齒打戰,說:“失散了,走散了。找不到了,趙媽媽啊,都不見了。連這屋子,怎麼成了這樣?”
趙媽媽摸著她的手,驚道:“這麼冷的天,才穿這點衣服,作死啊。老頭子,快把秋小姐抱上船去,這裡哪裡是住得人的?”顧不得說其他的,撿起斗笠戴在她身上。
雨中又過來一人,厚實的身板,寬臉方頷,眼中也是又欣喜又驚訝,正是趙老大。趙老大叫一聲“小姐”,把身上的蓑衣摘下來,披在之琬的背上,俯身背起她就走。
之琬在這個時候遇上這兩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