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作品,在去年的一次合作過後,她剪出幾段自己錄製的電影配樂送給我們做新年禮物。在這座乾燥而過度進化的城市裡,沒有什麼比簡單純粹更令人感動。我從CD裡複製出這段音效,用作手機鬧鐘。
又一次從浴缸裡醒過來,水溫包裹著我的身體,額頭上被蒸出一層薄薄的汗珠。
微波爐在“叮”的一聲後停轉,橘紅色燈光瞬間熄滅。我端出快餐碗,揭開蓋子,蓋內爬滿的蒸汽小水珠頓時朝傾斜的方向流下去,連成一條一條線。
我記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在餐桌上吃飯。關於在家吃飯的記憶總是徘徊在電腦前、沙發裡、床邊、窗臺上,一個人,不會有多餘的碗碟,也不需要固定的位置。跟朋友之間的互訪幾乎都是外出吃飯,很少像主婦一樣在家裡為客人準備晚餐。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早安,寄信人(4)
有過短暫的戀愛,卻從來沒有讓對方進過我的家。
餐桌成了專門堆放從冰箱裡拿出來解凍的酸奶和水果的儲物臺。
我從來不覺得一個人生活有什麼不好,只是感覺到,年齡越大,生活中所需要的東西就越少。不那麼想擁有,也就不覺得需要。
今天的午餐買得有一點失敗,咖哩太辣土豆又很少。無論在快餐店買外賣還是自己去超市買菜,我總會陷入不知道應該吃什麼的猶豫中。花在“決定如何吃飯”這件事情上的時間久了,不得不想解決方法——我最終決定將自己不討厭吃的東西列出來,每天一樣輪流買。今天星期三,如果去快餐店的話就剛好輪到咖哩飯。
洗衣機第四次發出“咔”的一聲,接著水流嘩嘩經過水管地衝向地板。我放下碗去洗手間抱出要晾的衣服。稍一用力,升降晾衣架的手柄就脫了出來,這種無法掌握力度的感覺很像人與人之間的某種關聯——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手柄會忽然脫出軌道,也無法若無其事地將手柄塞回插孔裡繼續轉動。
晾好衣服回到臥室,窗臺上那個還剩三分之一食物的外賣碗裡安靜地浮出一層薄薄的油霧。碗的背後是兩米高的飄窗,從十五樓透過玻璃俯瞰,筆直的馬路毫無感情地向前延伸,一直到十字路口。紅綠燈被街中心的花壇擋住,灌木灰濛濛地站在中央,辨不清楚原色。
窗外就是我生活了六年的城市;窗臺上擺著這六年來我的生活。
我將碗蓋上蓋子,裝回紙袋裡,扔進了廚房的垃圾桶。決定午睡起來後去買菜做晚飯。
刷牙洗臉後,發覺今天毫無睡意。
當生活本身越來越像一場戰爭,睡眠的意義就變得極其可疑。
第一次見到裴皓並不是在校園裡,而是在過海的輪渡上。如果不是那天去看那場minimal techno演出,我和裴皓也許永遠不會有交集。
那時,我戴著耳機坐在後排,看見前面有個人在朝我揮手。是同系的學姐裴禕,見過幾次面,還算是熟悉。我們同一專業,她想必也是來看演出的。我摘下耳機,隔著滿船乘客只能揮手跟她打招呼。她側身鑽過身邊站立的乘客,移到我身邊來,我往裡挪了挪,讓出半個空位示意她一起坐。
“不用了,你那裡空間也蠻小的。”她笑笑,接著偏過頭指指身邊:“我弟,裴皓,跟你一屆的。”
我這才注意到她身邊站著的男生。他左手繞過裴禕的後背握住扶手,將裴禕護在自己身前,右手鬆松地垂著,手臂剛好與我的視線平齊。白襯衫捲起的袖子隨著窗外透進來的海風輕輕起伏。
船帶有節奏地搖晃著靠向碼頭,大部分乘客都迫不及待地擁向閘門。
我站起身時,裴皓已經用手臂護著裴禕往閘門移去。他回過頭,對我笑了笑:“包給我,幫你拿下去。”
“沒關係,你們先下吧。”我將耳機塞進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