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在裝,她裝了多久?
一旦想通,何青葙便不由自主地開始去想另一些看似不相關一些事,想得愈多,心裡愈發覺得冷,暗夜之後發生了很多事,他說不好這些年發生的事有多少是在紅藥的算計之中,他實在看不出來。他的妹子雖然未必有夏雪宜那麼狠,但論心機與反應的速度根本不輸於人,而且她不謀算則以,一謀算圖的便絕不只是一時之計,她看得太清,做什麼都太順利成章,連夏雪宜都看不出來,更遑論他人。
何青葙曾一度很擔心,何紅藥只思考了一個晚上就答應了與夏雪宜的婚事,是否太過倉促。他總擔心自家妹子與夏雪宜這條蛇在一起會吃虧,但現在看來,誰吃虧真很難說清楚。
他聽過夏雪宜說他們兩那些年的過往,儘管夏雪宜說得有偏差,但大體還是沒問題的。從那簡單的敘述中,他都能看出自家妹子對夏雪宜的重要性。他兩相伴近五年,何紅藥是夏雪宜的救命恩人,是他第一個師父,是他唯一的朋友與知己,是唯一陪他祭拜過他家人的人,是帶著他從溫家火場中走出,幫他擺脫仇恨,在他經脈盡毀後獨身照顧他兩年幫他站起來的人,以後或許還會是他的妻子,他唯一的親人與愛人,他們將來孩子的母親。其實用不用情蠱,何青葙都相信夏雪宜絕不可能背叛何紅藥。怎麼背叛,何紅藥已經佔盡了夏雪宜生命中所有重要的角色,若將她從夏雪宜生命中剜去,那夏雪宜的生命還剩些什麼?只怕連活著的意義都沒有了吧!
但何紅藥呢?
她愛夏雪宜嗎?或者說,她有愛過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嗎?
她所做的一切,有幾分是刻意,又有幾分是自然?只怕她自己都說不清。
那夏雪宜呢?是從來不知道,還是知道了卻寧可陪著何紅藥演戲?
或許知道吧……
如果自己都能想到,夏雪宜怎麼會想不到?
明知那些過往很可能都只是場算計,卻依然願意裝作不知繼續信下去,是不願去想還是心甘受之。
何青葙默不作聲地看著那個沉靜如水的擺夷女子。
幾年的時光似乎沒有改變過她什麼,她的臉一如從前,明豔卻帶著稚氣,只是那雙眼,從來漆黑不辨深淺,似是永遠隔著水霧,她穿著白色的夷族百褶裙,靜靜坐在窗欞邊看著竹樓外明滅的燈火,神情總是淡淡的,
何青葙突然產生了種荒謬的感覺,那感覺彷彿他與自己的妹子本是兩個世界的人。真正的何紅藥其實從來就不曾存在過。
那麼眼前的女子是誰?
那股從何紅藥身上滲出的冷冷的很飄渺的感覺,從前何青葙只當那是因為長期獨居而形成的淡漠,但仔細去想,就會發現那種冷淡似乎是一直紮根在何紅藥骨子裡的。她有喜怒哀樂,但卻總有些像掛上的面具,而面具後的人其實始終在悲喜之外,靜靜旁觀。
就像……
他們是演戲的人,而她是看戲的人。
她從頭至尾的安靜,偶爾也會被劇情牽動,但卻始終有一部分在戲之外。
這種想法太荒謬,何青葙寧可把它當作是對何紅藥所說的話太過吃驚的錯覺。
他閉了下眼試圖將注意力轉到將要到來的婚禮上,既然鐵銀環已經不可能再出現,那麼這樁婚事應該是再沒什麼問題了。
他其實依然不清楚為什麼何紅藥會突然同意了與夏雪宜的婚事,或許是因為那已經是她在這個世上為數不多肯親近的人,或許只是因為夏雪宜對她是一個最好的選擇,又或許這是她一開始就算計的結果。
但不管怎麼說,既然那是自己妹子的選擇,作為阿哥總該如了她願。
至於以後……
以後便是夏雪宜自己的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住大家,出去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