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可表現得很平靜,她靜靜瞧著敬王的眉眼,忽的笑了起來,“是想趕在大婚之前?”
敬王的婚期本定在年後,那時梁瑾承剛走,敬王找了各種理由,將婚事一拖再拖。如今轉眼三月底,已到了拖無可拖的地步。他十九了,留在京裡是威脅,早日大婚,早日就藩,才能免了許多人的煩憂。
但蘇可知道,就算他去了青州就藩,隨時都可以殺回來。可杜之落只有一個,或許敬王妃也只能有一個。他之前隱忍,但發生了這麼多事,在杜家和侯府都相繼為他所用之後,他底氣足了,想要的也就多了。想給予的,也變多了。
“太子勾結外臣,結黨營私,私吞堤壩款,和後宮妃嬪有染。這許多事同時發生,但皇上仍舊保著太子的東宮之位。”敬王似笑非笑地吐了口氣,“蘇可,皇上已經看出我的目的了,婚期定在四月初十,十五就讓我就藩青州。如果他直接捏住我的命喉或許還好些,可一任君王,明知我勢在必行,也仍舊只是讓我撤離京城——他不夠狠,便是在逼我。”
蘇可覺得他很悲哀,生母早逝,皇上對他也情同一般。因為外戚的關係,和太后也不親近。沒有外家扶持,在貴妃宮裡住到八歲,一顆心向著侯府,最後卻得知生母的死正是貴妃所為。
他同她說過,還是賢妃的貴妃,在那個時候搖擺不定,背後的人暗中給她使勁,最終大事成了,皇上卻將他送到了貴妃宮裡。
無論是出於沒有兒子的寄情,還是出於對他母妃的愧疚,貴妃在八年的教養中,對他一直很好。可事來萬廈傾,他逐漸領略了皇宮裡的人情冷暖。後來洛芙的死讓他一直自責,對杜之落的感情也像始終鑽不出土層的種子。他一步步精心的謀劃,多少為難困住他的腳步。那時他才多大,卻有這樣的膽量。邵令航一走七年,他就蟄伏了七年。
直到她的出現,這平靜的湖水終於讓他等來了漣漪。
蘇可恨過他,咬牙切齒地恨著自己的同時,也不遺餘地地恨著他的龐大野心。
她以前不怎麼信命,在宮裡時,但凡出了事總是逃不開“他命如此”的結論,她心裡惱著,不信邪的總認為人定勝天。如今看來,果然皆是命數。
“皇上或許認為你會回頭。”
敬王淡淡地搖頭,“回不了頭了。”
蘇可悵惘嘆息,一口氣吐出來,不想再勸了。
“將你和令航捲進來,我很愧疚。從前我不這樣想,覺得總可以彌補的,待我事成,你們所有人我都可以彌補。可我現在反倒有些怕了,蘇可,瑾承將你安置好,我本該放心的。可是……”他有些說不下去。
蘇可沉默,她想這兜兜轉轉的命運,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男兒志在四方,身為皇子,多少的不得已。公侯世家的子弟,從邵令航和敬王交好的那刻起,許多事就註定了之後的因果。
她總是會想,如果事情敗了,自己能否做到自己說的那樣,平靜冷淡地活下去。
或者會,因為她冷情。或者不會,因為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將這份感情嵌在了心裡。
她做了許多,如果他死了,一切就變成了徒勞。可她還是讓自己去相信這龐大野心下精心算好的每一步棋,相信他們能夠成功,即便這事情本身就是一樁將性命拴在腰帶上的買賣。
“當年唆使貴妃的人,是太子?”
“是。”
蘇可點了點頭。從敬王開始謀劃太子的時候,蘇可就想到了。杜大將軍如願歸隱,臨走前與皇上在外書房裡閉門談了一個多時辰。是否為了太子,無人得知。但太子結交外臣的罪,卻洗不掉了。
“如果成了,請王爺善待每一個人。如果敗了,有我為你們收屍。青燈古佛,一生如素,我為你們誦經引渡。”
敬王笑起來,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