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兄長,嫂嫂,天牢那邊傳話說,楚唯想見你們。”
用完了膳,楚煜擦拭過嘴角,又淨了手,如今的儀態已經十分像皇室中人了。他忽然思索了下,趁兄嫂喝茶漱口之際,壓低聲音,開口道。
聽到“楚唯”這個名字,夫妻二人同時將茶盞放下,交換了一個眼神。
“兄長和嫂嫂若是不願,可以不去的,反正,他明天就要處斬了。”
楚煜當著他們的面,還是喜歡自稱“我”,改都改不過來,楚漓每次都要蹙眉教訓幾聲,隨後被楚煜嗆了回去——既然我是皇帝,那我想怎麼自稱都可以啊。
楚漓只能作罷。
聽到“明天處斬”這裡,楚漓便望了眼眼神一晃似乎沒什麼情緒變化的衾嫆,便道,“去吧。”
衾嫆聞言,不禁看向他,卻聽他道,“是要和他好好做一個最後的告別,不管是我還是你,甚至是他。”
他的眼神溫柔而堅定,看穿她所有的顧慮和心結。
她從前那些無法安然入睡的夜裡,都因為楚唯和容惜給她的陰影而受折磨,那麼,容惜死了,如今是不是該和也即將要被處斬的楚唯做一個了斷?
是的,應該。
他和楚唯的恩怨,他們和楚唯的恩怨,總要說開。
衾嫆微微垂了眼睫,沉默了一會後,又揚起臉,清淺地笑著,“好。”
一切,都該結束了。
天牢。
最裡頭的牢房前,獄卒躬身行了個禮,便退下了。
楚漓牽著衾嫆,走在陰暗溼冷的地上,在牢房門前站定。
牢房內,男人手腳被鏈子鎖住,就是怕他逃跑似的,只是男人並未有過掙扎逃跑的意思。
牢房陰暗潮溼,終日不見陽光。
聽到腳步聲,男人才緩緩抬起頭來,長髮散在身後,沒有僕從的精心打理,變得乾燥和散亂。
他的臉上倒是乾淨,旁邊還有一個銅盆,放著水,這是新帝給這個從前目下無塵高高在上的惠王最後的體面。
不折辱,也沒有刑罰審訊,只是關著而已。
但不允許任何人探監,他九日來,只在今早開過口,便是說他要見端親王夫婦。
楚漓和衾嫆。
夫妻二人沒有盛裝,楚漓穿了鴉青色的便服,衾嫆則是一套淺綠色的裙子,她極少穿這樣的顏色,但耐不住容色太好,就是一身淺綠也硬是穿出了豔麗之色。
他們夫妻穿著差不多的顏色,倒是叫人覺得感情好約好了的一樣。
楚唯手抬了抬,鐵鏈便發出聲響,他也不覺得如何,坐在草蓆上,動作姿態依舊是那個芝蘭玉樹的惠王殿下,絲毫不顯狼狽,面上也沒有陰鷙怨恨。
這有些在衾嫆意料之外。
但楚漓似乎並不覺得意外,他淡淡地開口,“有什麼想問的想說的,說吧。”
楚唯看向楚漓,目光冷厲卻沒有了敵意,應該說,到了這個時候了,皇位已經讓人捷足先登,他一個階下囚,敗了便是敗了,沒什麼好不甘心的,他只是有些不理解罷了。
“我一直都想問,為什麼?”
他喉頭上下滾了滾,“為什麼你沒有奪位?”
他這幾日百思不得其解,楚漓是為什麼呢?
聽獄卒說了,楚煜登基,而攝政王是護國公,楚漓只撈著個無實權的端親王的位置,可楚煜一個根基不穩,羽翼不豐的小子,他身後是護國公和一干手握實權的老臣,而護國公和楚漓的關係……
怎會只給了個無任何實權的親王就沒有後文了呢?
他一直以為,楚煜登基後,楚漓會握緊攝政王這個位子,在背後推波助瀾,掌控大權,結果卻是容敬那個油鹽不進的老狐狸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