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治側眸看了陳凱之一眼,旋即便笑了笑,接著便感慨:“殿下好似還沒有兒子吧,不過也是,殿下年輕,將來遲早,也會和老夫一般兒孫滿堂。老夫有九個兒子,有三十多個孫兒,至於女兒和孫女,便更加連老夫都數不過來了,老夫這輩子,只有兩件值得誇耀的事,一者是勉強也算是忝居內閣大學士之位,光耀了祖宗,這其二,便算是兒孫滿堂,也算是有福氣的了。”
“只是……”姚文治苦笑:“兒孫雖多,唯一令老夫遺憾的是,這麼多兒孫裡,幾乎都是庸人,竟沒一個成器的,不敢說和殿下相比,便連這廟堂上任何一個大臣,他們都比不了,起初,老夫可氣著呢,心說老夫好歹也算是位極人臣,怎麼兒孫們就這般的不堪的,後來呢,算是想明白了,這等事,氣是氣不來的。”
第八百三十五章:奸賊
姚文治像是在絮絮叨叨的說著他的家事。
分明是內閣首輔大學士,說話的物件也是當今的輔政王,卻如一般老者一般,只是說著陳芝麻爛穀子的話。
可陳凱之卻知道,姚文治說的每一句話,一定帶有深意。
所以他格外用心地在聽。
畢竟這個姚文治不簡單,能將太皇太后的心思看透,穩坐大學士的人,這種人一定不會只是拉拉家常,說說無關痛癢的事情。
姚文治見陳凱之一副認真的樣子,隨即便是一笑,笑的有些苦澀:“兒孫們沒出息啊,可是老夫為他們創下的這麼大家業,將來老夫若是走了,駕鶴西去,給了他們,又有什麼用呢?”他搖搖頭:“沒有用,老夫若是沒了,他們便如一群攜帶者金元寶在夜間行走的孩子,憑著他們那點兒出息,這家業,守不住。甚至在老夫看來,莫說是守住,不招來彌天大禍就算是不錯了。”
“每每念及於此,老夫便夜不能寐,雖說老夫乃是內閣首輔大學士,該為國籌謀,可連家都守不住,怎麼能殫精竭慮呢?所以……老夫這些年,唯一做的事,便是施恩,給更多的人,施以恩惠,讓人惦記著老夫的好,哪怕只是一丁點,至少將來兒孫們有難了,說不準,今日種下的因,明日可以種出果來,什麼是施恩呢?不過是誰都不敢得罪罷了。”
他說,竟是眼淚婆娑了起來。
“趙王在的時候,老夫不敢攀附他,是因為怕得罪了另一邊的慕太后;而今,老夫既不敢得罪太皇太后,也更不敢得罪殿下,可是哪,老夫心如明鏡,這世上哪裡有兩全的事,今日討好了這個,明日,便要得罪這個。”
“所以說……做人難啊。”
陳凱之卻是面上冷漠,一雙清澈的眼眸看著他,淡漠的開口。
“看來姚公也深諳此理,既然姚公深知期間的難處,自也知道,姚公做的每一件事,將來,都要有所代價的。”
姚文治點頭,一副坦坦蕩蕩的樣子:“這也正是老夫專候殿下的原因,老朽不才,願為殿下……”
陳凱之卻是一笑,朝他冷冷的開口:“不必了。”
姚文治露出了失望之色,他似乎沒想到陳凱之會拒絕,因此他連連搖頭:“既然如此,那麼老朽……哎……老朽有一件事,也就不敢相告了。”
陳凱之微微皺眉:“何事?”
姚文治竟沒有再威脅陳凱之,說什麼若是殿下不承諾什麼,老朽不敢相告之類的話,而是毫不猶豫道:“甘泉宮,還有一位皇子。”
此言一出,令陳凱之大為意外。
陳凱之不禁皺眉,一臉震驚的問道:“當真,是真的皇子?”
姚文治笑了笑,捋著鬍鬚說道:“其實,這不難猜測。”
原來竟是猜測。
陳凱之倒是覺得這姚文治故弄玄虛,這傢伙,還真是連本錢都沒有,就想來和陳凱之重修舊好啊,也真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