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章:破釜沉舟
陳一壽捋須,一臉感慨:“所以,陛下必須明白,陛下是依靠什麼治理天下,又是和誰一起治理天下,天下有百姓,可在老夫的老家,官家能依靠的,卻只有這四姓,至於其他人,老夫斗膽進言,其他人,其實是不在陛下思慮範圍之列的,當然,臣所說的這些,只是想告訴陛下,這天下的現實,即是如此。”
“而陛下要改弦更張,要革新,臣是一萬個贊成的,說起來,臣也是士紳之家出身,正因為出自士紳之家,卻更明白這其中的弊病,因而也知道,天下百姓,何其苦也,陛下要改,那便改,臣願為陛下粉身碎骨,若是能成,則是不世之功,即便是敗了,臣亦無憾。可是陛下要改,還需小心,必須得明白,是何人反對新政,這些人有什麼力量,他們會製造多大的阻力,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行軍打仗是如此,在臣心裡,料來這新政,也是如此。”
“這麼多年來,其實提出新政者,如過江之鯽,可最後成功的人,卻是鳳毛麟角,蓋因為要新政,就要除舊弊,而要除舊弊,就要使原先可以不勞而獲之人失去手中的好處,他們之所以能不勞而獲,是因為他們有力量,有足以使皇家都忌憚的實力,所以最終,古往今來的新政,要嘛只是流於形式,要嘛,不過是知難而退,能貫徹始終的,實是太少了。陛下既想福澤天下,想要將事做成,便決不可小看了這些阻力,唯有如此,方可大功告成。”
陳凱之聽了,心裡也不由感慨,忙是頷首點頭,覺得陳一壽所說的有理。
數百上千年來所實施的制度,豈是說改就能改,其中的困難可想而知。
“那些讀書人,該當如何呢?”
陳一壽想了想:“陛下要新政,自然該堅定不移,可只想不牽涉新政之事,卻還需盡力的撫慰。”
安撫……
陳凱之似有所悟。
豈是說穿了,讀書人不滿意,是因為他們背後的家庭不滿意,本質上就是士紳不滿意而已,而士紳不滿意,根本在於他們的利益受損,既不願意對佃農讓利,可不讓利,卻又因為大量的佃農開始離鄉背井,前去濟北務工,使他們田地無人耕作。
所以……終究還是利益問題。
陳凱之笑了笑:“容朕再想一想吧,你也擬一個章程來,到時朕再和你商榷。這畢竟是遠慮,可朕現在卻有近憂,朕怕就怕,有人趁此機會,煽風點火,而滋生事端啊。”
陳一壽皺眉:“眼下,確實是非常之時,勇士營的大部,依舊還駐在濟北,京中的勇士營,不過千餘人,陛下將羽林衛調去了餚山禁苑,可見陛下對羽林衛也不甚放心,那麼其他京營,怕也更不可靠了,單憑千人輪值宮中,本就吃力,現在士紳們大為不滿,若是這時,宮中發生什麼變故,反而給了亂臣賊子們竊據天子的機會,何況,國賓館那兒,那些節度使們,也未必就牢靠,依臣愚見,陛下確實要小心,可如何保障陛下的絕對安全,臣只是內閣學士,實是想不出良策。”
陳凱之便抬眸看了陳義興一眼:“皇叔怎麼看呢?”
陳義興沉默了片刻:“何不從濟北再調一些人馬來,以備不測。”
陳凱之搖頭:“只恐遠水救不了近火,何況朕只帶這些人回來,也是因為濟北被海賊窺測,不敢妄自調動太多人來。”
陳義興頷首:“虎賁營的指揮使張昌,治軍嚴厲,治下的官兵,大多都對他敬畏有加,而張昌此人,更是對陛下忠心耿耿,不如暫調虎賁營入宮輪值?”
虎賁營……
陳凱之皺眉,忍不住道:“這張昌朕也有耳聞,他既不愛財,也不愛美色,確實是個正直的人,這個人……可以信任嗎?”
陳義興正色道:“臣可以為他作保。”
“既如此……”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