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之這才放了心,便也坐上轎子。
待到了夫子廟,這裡已是人山人海,吾才師叔下了轎子,看著這攢動的人頭,撇了撇嘴道:“師叔最討厭湊熱鬧了,哎,若不是要向聖人行個大禮,真不願來此。”
二人揮汗如雨地從人群中穿梭過去,等隨著人流列隊進了夫子廟的明倫堂,朝孔聖人的畫像行了禮,陳凱之才和吾才師叔出來。
當然,只是行了禮,卻還不能走的,因為還要點卯,需去一邊的小殿裡簽名,否則如何證明你來過呢?
陳凱之和吾才師叔到了小殿,這裡早有夫子廟的供奉揮汗如雨的在此拿著花名冊被許多生員圍著簽名。
不少生員,多半是急著要走,不免推擠一番,供奉便忍不住怒喝:“擠什麼擠,再擠一個個學規處置。”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
這等小事,其實學規是管不了的,畢竟朝廷厚待生員,只要不犯什麼大事,一般情況,是不會對這些生員懲戒的。
一邊的吾才師叔捶胸跌足地道:“世風日下,今日乃祭孔聖的大典,可是看看他們,全無敬畏之心,老夫心裡有抓心之痛啊,斯文喪盡,斯文喪盡啊……”
痛罵了幾句,便也學著其他人衝進去,口裡大叫著:“我先來的,哎呀,你可莫要推擠老夫,老夫是老生員,年近五旬了,老骨頭不經撞,出了事,擺了棺材到你家去。”
這句話居然很有威力,陳凱之看得眼睛都直了,猶豫了一下,也連忙隨後衝進去,好不容易擠到了供奉面前,在花名冊上籤了江寧縣府學生員陳凱之的大名。
那供奉見了陳凱之簽下的名字,便抬頭看著陳凱之,臉上露出一點微笑,接著道:“江寧的陳生員?陳生員,提學大人有交代,請你祭聖之後,去後殿飲鄉酒。”
陳凱之微楞:“這……學生並非舉人。”
所謂飲鄉酒,其實是大有來頭的,每一次大規模的祭祀之後,學官以及本地的父母官,都會在學廟的後殿宴請舉人,當然,也會有一些致仕的官員參加,因為舉人將來需要進京去考試,待在鄉中的時間並不多,難得有了機會,而這些人,更是一隻腳幾乎踏入了官員階層,是明日之星,所以藉此機會,大家歡聚一堂,官長呢,藉此機會提攜一下後進,而這些明日之星,本地的才子們,也藉此機會露露臉,為將來的前途鋪陳好道路。
陳凱之現在還只是個秀才,按理,他和所有生員一樣,是沒有資格去的,誰料到這供奉早就受人所託,在這裡專門候著陳凱之來。
這供奉笑吟吟地道:“陳生員又非尋常的秀才,既是提學和諸位父母官的意思,何須自謙?”
陳凱之便點點頭,反正是吃,對於吃,陳凱之是斷然不拒絕的。
他正待要答應,身側的吾才師叔道:“老夫是他師叔,同來的,豈有不同去的道理?”
這話擺明著就是說,順便捎帶著我吧。
供奉沉吟了一會兒,便道:“也請一道去,提學都督早想見一見陳生員。”
說罷,給一個文吏使了個眼色,這文吏便將手一伸:“請。”
陳凱之看了吾才師叔一眼,居然一點也不奇怪,便尾隨著文吏,和那興致勃勃的吾才師叔一道到了後殿。
後殿這裡就清幽了許多,文廟是歷來有之的建築,而且是幾經修葺。
金陵文廟始建於四百多年前,如今院牆都已翻新,唯獨這裡的樹木卻依舊還在,據說一旦開春,許多參天古樹便如華蓋一般,將這後殿遮得一絲光線都落不下,好在現在是冬日,倒多了幾分淒涼。
途經了立聖石、勤學亭,穿過月洞,方才到了後殿,而在這裡,諸生們都已入席了。
陳凱之和吾才師叔進去,果然見這後殿又一番天地,十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