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陰沉的氣氛像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崔涵想要解釋什麼, 突然被重重一耳光扇在臉上,扇得他頭都歪了一下,耳鳴眼花, 腦子裡晃蕩,膝蓋一軟跪在地上。
「王爺恕罪!」
他驚慌地看著眼前的臉。
藺泊舟字句陰冷:「這一耳光是替你祖父打的,打你這個不學無術的東西!自己頑劣便罷了,還要帶著王妃,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本王絕對活剝了你的皮。」
這是警告。
藺泊舟何其精明,一眼看出他試圖巴結孟歡,試圖謀取些什麼。
他是內閣首輔家的少爺,可他竟然因為王爺袒護孟歡而捱了這個耳光,捱得他後背清涼,渾身冰冷。可他若不是崔閣老的孫子,恐怕捱得不是巴掌,就是刀子了。
崔涵紅爛了半張臉,眼前發蒙,還得不停點頭,「……王爺教訓的是。」
藺泊舟牽緊了孟歡的手,垂下眼睫,終於送出了一兩個字:「滾吧。」
崔涵頭臉像被潑了一盆冷水,渾身涼透, 失魂落魄地離開王府。
他坐到馬車,回到了崔府外,衚衕盡頭靠著一襲修長挺拔的身影。少年大概十七八歲,額頭編著小辮,手裡拿著一把弓弩,指腹磨出厚厚的繭子,雙眼極其銳利,讓人聯想到原野的蒼鷹。
少年無不嘲笑:「小少爺,這是捱了誰的打了?」
崔涵咬牙,臉上不復孟歡跟前的無賴傻笑,漆黑的眼睛病態猙獰,幾欲滴血:「安垂!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又來看我的笑話!」
「不是看你笑話,大少爺跟我說了,你此去不僅不能成事,還有可能引起藺泊舟的警覺,」他拍了拍手,「果然如此,喜聞樂見。」
他話音剛落,憤怒欲狂的崔涵走上前,拽著他的頭髮,拼命往牆頭磕,磕出一塊血跡。
安垂沒有還手,目光輕蔑。
崔涵鬆手:「你不過是朱裡真的質子,怎麼敢用這種語跟本少爺說話,啊?!!!」
他開始嘶吼,發洩在藺泊舟處受的氣。
沉默半晌,安垂搖頭:「小少爺還是繼續沉迷酒色,不要再插手政務得好。」
但換來的,又是崔涵一記重拳。
可他這羸弱的力氣怎麼弄疼遊牧族的皮肉,安垂笑著,好整以暇目睹他發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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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內,孟歡讓藺泊舟牽著手,回到了寢殿。
以往只有藺泊舟在車馬勞碌後才沐浴,孟歡只是蹲旁邊說說話,可這次藺泊舟語氣毫不留情:「脫了。」
「……」
孟歡一身沾了池塘裡的腥餿水草,頭髮都串味兒了,脫掉衣裳下了水池,變成跟藺泊舟面對面赤身相對,下頜搭著池沿,耳後浮起一層難掩的紅意。
他頭髮被藺泊舟撈起,在細緻地清洗,孟歡忍不住回頭,能看見藺泊舟微垂的眼眸,看起來情緒似乎平靜從容。
再聯想他打崔涵那一耳光。
藺泊舟似乎從來不會把情緒帶到他身上。
孟歡想了想,問:「王爺剛才為什麼那麼生氣?」
「崔涵?」
孟歡嗯了一聲,想轉頭看他,被他微涼的大手按住了肩。
藺泊舟目光很淡,一寸一寸,烙在他的後背,指腹緩慢撫摸,像在撫摸白皙光滑的綢緞,「歡歡要知道,大多主動靠近你的人,其實心術不正。」
藺泊舟權傾朝野,孟歡是他的妻子,他倆融為一體,藺泊舟的缺點也許不好找,但孟歡卻實打實是他的軟肋。
多少高官大吏,就栽在妻兒身上。
孟歡剛哦了一聲,察覺藺泊舟手放在他的腰身:「歡歡今天怎麼沒來府門迎接為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