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斑駁得長了苔痕,邊上兩個七八歲模樣的女孩正蹲在泥地上玩著抓石子,其中一個大些的身上穿的正是顧早冬至前買給柳棗的那件紅棉襖,只是穿在那女孩身上,有些大,此刻那衣角都拖到了地上,沾了一圈黑黑泥巴。
青武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顧早,卻見她只是略略皺了下眉頭,就走了過去笑問:“這裡可是柳棗的家?”
那兩個女孩抬起了臉對望了一眼,其中那大些的便站了起來直著脖朝屋裡喊了幾聲,一個婦人的聲音響了起來,聽起來似是很不耐煩:“二丫又是有要飯來嗎?不是叫你趕走了麼?還是大正月裡的嚎喪什麼?觸了黴頭……”
話說著,顧早看到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走了出來,麵皮有些蠟黃,頭髮胡亂叉在了頭頂,身上衣服也是不大齊整,只是那肚子已是挺得有些圓滾滾了,想來便是柳棗的那個後孃了。
那婦人瞧見門口立著的顧早和青武二人,有些驚訝,一時倒是說不出話了。
顧早朝她微微點了下頭:“我便是那京裡顧家的,你家柳棗年前答應了要回去幫工的,我瞧她恁久也沒回,趁了今日有空,來瞧下,若是方便就一道帶了她回去的。”
那婦人聽顧早如此說道,臉色微微一變,很快地甩了下手笑:“柳棗啊,那丫頭說不願去你那裡做了,剛問了個新活,去了也就沒兩日呢。”
顧早見她說話時一對眼珠亂轉個不停,哪裡肯信,正要再問下去,一邊的二丫已經脫口而出了:“娘胡說,姐姐明明是被賣給了牙婆。剛前天上車走的,我還瞧見姐姐在掉眼淚呢。”
二丫話未說完,便已被她娘揪住耳朵哭了起來。
顧早一驚。這小半年的時間處下來,她早就把柳棗當自家人看了,雖然來之前心中也有些惴惴的,怕這個,只是如今真聽到柳棗被賣給了那人販牙婆,心裡還是一陣涼意嗖嗖地泛了上來,正要再問個詳情,那婆娘已是一手拽了一個丫頭扭身便往屋裡走去,啪一聲,關了門。
“姐姐,柳棗被賣了?這可怎麼辦?”青武面上也帶了幾分焦急之色,呆呆地看著顧早。
顧早忍住了氣,瞧見邊上有戶人家的門口正有個婦人探出了身在瞧熱鬧,想了下,便走了過去,朝她探問起了詳情。
那婦人平日裡就和柳家婆娘不和,正躍躍欲試地恨不能扯了顧早過來說話,見她自己來問,當下如竹筒倒豆般地講個不停,末了還貼近了顧早的耳朵壓低了聲音:“那王婆子每年這時候都會到附近這一帶收買些丫頭。若是送去了賣給那些正經人家做下人什麼的倒也罷了,再不濟,便是賣了做官妓也可,只她卻是拉了送去那河東路河北路邊的邊地,你道那裡去的還有什麼活路?不過是白白被送進私窯裡去糟蹋了。”
此時這河東路河北路都是靠近遼國,民風彪悍,也有大量宋朝駐軍,那地偏又荒涼,三大五粗的男人對那方面的需求自然異常旺盛,卻偏偏少有官妓,因此那私窯子是遍地開花。牙人只用稍高的價錢買了那見錢眼開不顧死活的窮人家女孩,轉送到那裡,到手的好處比賣去別地是要高出了許多。那買去柳棗的王婆子做的正專門是這一條線。
顧早大驚,恨恨地頓了下腳,轉身到了柳棗的家門,也不顧那門還關著,便是一腳踢了進去。那柳家婆娘聞聲出來,這回身後卻是跟了個男人,正是上次見過一次的柳棗的爹。
柳家的正要張嘴罵,瞧見是顧早又回來了,這才怒道:“你這人好生無禮,無端端踢我家門做什麼?”
顧早盯了她一眼,又看了下那縮在她身後的柳棗的爹,冷冷道:“你這人也是好生拎不清,那紅棉襖明明是我買給柳棗的!你卻是剝了下來給小的穿!這世上做孃的多了去了,倒是第一回見到像你這樣的!”
那柳家的一下語塞,黃黃的麵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