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發行的渠道,這當然要看對方的意思。我考慮重要的問題是實際私運本身。一旦那些書籍運到了波洛尼亞,分發它們就是一個比較簡單的問題了。”
“就我來看,”馬爾蒂尼說,“我反對這項計劃。第一,你們都說他辦事如何老練,但是這些只是猜測。我們並沒有親眼見到他做過走私過境的工作,而且並不知道他在關鍵時刻能否鎮靜自若。”
“噢,對此你大可不必表示懷疑!”裡卡爾多插了進來。
“薩維尼奧事件的歷史證明了他能做到鎮靜自若。”
“還有,”馬爾蒂尼接著說道,“從我對裡瓦雷茲瞭解的情況來看,我並不傾向於把黨的秘密全都交給他。在我看來他是一個輕浮做作的人。把黨的私運工作委託給這樣的人,這可是一個嚴肅的問題。法布里齊,你有什麼看法?”
“如果我像你一樣只有這些反對意見,馬爾蒂尼,”教授答道,“我當然應該打消它們,裡瓦雷茲這樣的人無疑具備裡卡爾多所說的全部條件。就我來看,我毫不懷疑他的勇氣、他的誠實,或者他的鎮定。他了解山裡的情況,瞭解山民。我們有充足的證據。但是我還有一條反對意見。我相信他去山裡並不是為了私運傳單。我開始懷疑他另有目的。當然了,這一點我們只是私下說說而已。只是懷疑。在我看來,他可能與某個‘團體’保持聯絡,也許是最危險的團體。”
“你指的是什麼——‘紅帶會’嗎?”
“不,是‘短刀會’。”
“短刀會!但那可是一個由不法之徒組成的小團體——裡面大多是農民,既沒有受過教育,也沒有政治經驗。”
“薩維尼奧的起義者也是這樣的人。但是他們有幾位受過教育的人擔任領袖,這個小團體或許也是這樣。記住在這些比較過激的團體中,裡面有薩維尼奧起義的倖存者。這一點廣為人知。那些倖存者發現在公開的起義中,他們實力太弱,打不過教會的勢力,所以他們專事暗殺。他們還沒有達到可以拿起槍來、大幹一場的地步,所以只得拿起刀子。”
“但你憑什麼去猜裡瓦雷茲和他們有聯絡呢?”
“我並不去猜,我只是懷疑。不管怎樣,我認為在把私運工作交給他之前,我們最好查清此事。如果他試圖同時兼任兩種工作,他會給我們這個黨造成極大的破壞。他只會毀了黨的聲譽,別的什麼忙也幫不上。我們還是下次再來討論這事吧。我想跟你們說說來自羅馬的訊息。據說將會任命一個委員會,起草一部地方自治憲法。”
(第二部·第五章完)
第六章
瓊瑪和牛虻沿著阿諾河邊默默地走著。他那滔滔不絕的狂熱勁兒好像已經消退了。他們離開裡卡爾多寓所以後,他就沒怎麼說話。瓊瑪見他默不做聲,心裡著實感到高興。和他在一起,她總是覺得難為情。比起平常來,她今天更是如此。因為他在會上的舉止使她大為困惑。
到了烏菲齊宮時,他突然停了下來,然後轉身看著她。
“你累了嗎?”
“不累。為什麼?”
“今晚也不特別忙嗎?”
“不忙。”
“我想求你一件事。我想讓你陪我散會兒步。”
“上哪兒呢?”
“沒有什麼具體的地方,隨你喜歡上哪兒。”
“可是為什麼呢?”
他猶豫了一下。
“我——不能告訴你——至少是現在,很難說出口。但是如果可以的話,就請來吧。”
他突然抬起原先望著地面的眼睛,她看見他那眼裡的神情非常奇怪。
“你是有什麼心事,”她平靜地說道。他從插在紐孔的那枝花上摘下了一片葉子,隨後開始把它撕成碎片。奇怪的是他那麼像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