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拉扯得狠了,不遠處的弘晝以為我受欺負,沉不住氣跳出來就糟糕了。
“膽子倒不小,不怕我殺了你?”他頭也不回拖著我徑直往裡走。
“奴婢的性命是皇上的。皇上讓您殺,奴婢自然沒二話。”弘晝應該正往外溜吧?我心裡盤算著,嘴上一刻不閒著,拼命轉移他注意力。
他頭也不回拖著我徑直往裡走“光天化日的,您放尊重些,拉拉扯扯的不成體統。”他只淡笑不語。
未幾他將我拽進臥房,精潔無比,隨處可見獸爐銀笙,錦屏繡幃,專愛富麗的脾性子依然沒變。
“九爺您要幹什麼?”我有點兒發慌,抬腳就想往外跑,他輕輕一搡我就踉蹌了幾步,撞翻了背後的花梨交椅,太陽穴正正磕上扶手,跌得七葷八素眼前昏黑,腳踝傷處也是火燒火燎的劇痛。
“幹什麼?一會你就知道了。”他俯身將我抱起小心的放進椅中,背後還細心地墊上迎枕。
反正跑不了了,我也不再掙扎。“那敢情好,奴婢能求您一件事麼,別勒死就行,那樣死法太難看。奴婢給您出個主意,不如打昏了扔河裡去,就算查起來,不過以為奴婢失足落水,您也省卻諸多麻煩。”心裡越來越慌卻停不下嘴,我還在說笑,這多像個笑話啊,怎麼會是真的怎麼會在眼前?
“住嘴。”他低身看進我眼裡,嘴角彎彎,笑意溫柔無比。我心底寒意卻如同漣漪逐漸擴大,真的閉了嘴靜靜看他隨手取過幾上小匕,割下兩截白綾幔子仔細將我的雙手反捆。
“放心吧,都聽你的,你一向主意最多。”他動作輕柔妥帖如同撫摸情人的肌膚,手上的綾子卻越收越緊,一絲縫隙也無,雙腕腫痛至麻木。半晌,冰涼的手指緩緩撫上手臂內側,熾熱呼吸掠過頰側,激靈靈打個寒戰,也只有死忍著。
“九爺真的想要我的命?”我不得不提醒他一下,平白無故的少個大活人,也不是那麼好糊弄過去的。“奴婢確實什麼都沒聽見,九爺您又是何苦。”
“不然你想如何?放了你?一子錯,滿盤皆落索,這種時候我不會賭,特別還是你。”他微笑起來手扶椅背俯身與我平視,鳳眼微眯一如當年,只是眼角多了幾道細紋,看在眼裡分外冷酷。
一呼一吸間陣陣濃郁的龍腦氣息撲面而來,他自來有偏頭疼的毛病,不愛吃藥,就只能隨身帶上龍腦香袋。那次疼得狠了,邊嚷嚷味道太沖要我快出去,邊閉了眼睛死命把我越抱越緊,小孩兒一樣。還記得那天的太陽真好,他抖動長睫上流轉的淡金光暈。是不是越美麗的東西,就越容易破碎。
“你最近又頭疼得厲害了?”下意識問出了這句話。
捏住黑色羅巾的手猛地一顫,溼潤的眼神透過睫毛看住我,仿如暴雨過後的湖面,冰冷的唇輕輕滑過我頰側停在耳畔:“你聽好,這是最後一次機會,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只要……”他沒有說下去,也不必再說下去。
他煙水色瞳仁裡,我看見自己的笑顏,嫵媚如花:“胤禟,讓我好好看看你吧,沒準這輩子就這麼一次了。”依然綺麗如桃花的眉眼,誘惑萬千,然而年華已逝,我們仍然沒有學會和彼此相處。我們是彼此心中最深的傷口,如果永不能痊癒,至少可以選擇忘記。
血色陡然褪盡,眼瞳幽黯沉入深深的悲涼之中:“那你可要仔細看,記住我的樣子,下輩子別忘了找我報仇,我總等著你。”
那根黑巾覆上我的眼睛時,我對他說:“你放心,我永遠不來找你了,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都不會來了。”
“來人,帶她走。”他的聲音抖得厲害,隱約有哽咽,我被蒙著眼押出門去。他流淚了,不知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他自己。
碧甃千尋
車廂外傳來紛紛雜聲,似是倦鳥歸林,啞啞鳴叫尖利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