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闋明月剛好嵌在她臉龐所向的夜空中,把她沐浴在溫柔月色裡。更份外強調了那鍾天地靈氣而生,如川嶽般起伏分明的秀麗輪廓。在平靜和冷然的外表底下,她的眼神卻透露出彷若在暗處鮮花般盛放的感情,在傾訴出對生命的熱戀和某種超乎世俗的追求。
以聽留閣中眾人的身份,均見慣絕色,但此時亦不由湧起驚?起驚豔之感。唯有陳勝卻屬於例外。因為修為到了他這個地步,早不會因為任何外在色相所迷惑。他沉聲問道:“師妃暄?”
這絕世美女微微頜首,以她不含一絲雜質的甜美聲線柔聲道:“妃暄實在不願於這種情況下和大元帥相見面。可惜世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唉~今日請恕妃暄冒昧了。”
師妃暄出道以來,所到之處,遭遇者無非奉承巴結。和她打交道的那些人,一個個口口聲聲,都是仙子前仙子後的。即使師妃暄自己也會謙虛幾句什麼“在下並非仙子”之類的客氣話,但被捧得多了,潛移默化之下,又豈能當真全無影響?
所以,當陳勝出現之後,他所給予師妃暄的感覺,便無比震撼。陳勝既不捧她,也不愛她,甚至不太重視她。對她猶如仙子下凡的美麗姿態。竟能絲毫不放在心上。言語之間,幾乎只有不屑。如此經歷,師妃暄不但從未遇到過,甚至連做夢也未曾想到過。
其實從客觀角度來說,師妃暄絕對不應該站出來和陳勝動手過招。立刻轉身離開,調整戰略過後再捲土重來,才是最聰明的選擇。但她就像一個原本站得很高的人,忽然摔了一跤。即使摔得不算重,但在心理方面層面所帶來的影響,已經強大得讓她無法對之忽視。故此,若她就此離開,則必定要在自己心靈上留下一個無可彌補的破綻。今後更休想再有機會進窺天道。
對於任何世代的任何一名靜齋弟子來說,入世修行始終只屬次要。解開那秘不可測的最後一著死結,離世破碎而去,才是她們最終極的追求。故此無論如何,此刻師妃暄也必須出手了。
她輕聲幽嘆,又道:“以劍治天下,當然萬萬不可;但以劍爭天下,卻似屬古往今來唯一方法。妃暄只好領教一下大元帥的絕藝,請。”話雖瀟灑,心中實知自己已經落了下風。一旦動手,則無論勝負,最終也只能印證了陳勝“兵強馬壯者為天子”的理論之正確性。則之前靜齋“要憑德行而挑選真命天子”的說法,當然也只能無奈破產了。
話已經說盡,現在該是動手的時候了。陳勝再不開口。他徐徐吐出一口氣,神足經真氣流轉,充盈周身,令四肢百骸也勁力充盈,雙目中金光四射,赫然湧現凜凜神威。橫刀當胸淵停嶽峙,就如孤峰聳立頂天立地。正是五嶽法相——“嵩山峻嶺”。
師妃暄並未拔劍。她默然運轉劍典神功,不動聲色地向前踏出兩步。看似再簡單不過的動作,赫然予人行雲流水般的奇異感覺。霎時間,一股森厲無比的氣勢油然湧現。陳勝隨之便感覺到了。師妃暄正以其精神氣機,把自己牢牢鎖定。只要自己稍露破綻,她便會立即以教人難以抵擋的雷霆萬鈞之勢,拔劍進擊。
但陳勝已然經由“借相”之法,化身擎天一柱,巍然屹立天地之間。正是千磨萬擊還堅韌;任爾東西南北風。卻哪裡還能有什麼破綻可尋?
“如如不動,了了分明,外不著相,內不著心。神通變化,悉具自足。”師妃暄曼聲吟哦,一雙美眸之內,釋放出燦爛星光。顯然單由這氣勢的對峙之中,已然窺探到了陳勝武功的幾分底細。不過,陳勝本來也無意要隱藏自己,故此對於師妃暄的話,他猶如老僧入定,恍若未聞。
輕柔晚風吹來,但園林中相互對峙之兩人,其衣袂卻竟未因此而有絲毫拂揚。情形詭異得教人心寒。
慈航靜齋的《劍典》,最高境界乃“坐死關”。但修為到了這個境界,已不會再與世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