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在裝病嗎？還來看什麼病？我只是在裝病，裝病就能死了，我真的好高興。怎麼，難道你不希望我死嗎？我這樣死了，你難道不高興？哈，你們當然不高興，你們再也無法報復我了。你告訴孫策，我這個送上門來找死的傻瓜終於死了。他贏了，我輸了，把命輸在這地牢裡了。你放心，我不見你主子了，沒有這個奢望了。早死早解脫，我想回家了，家裡很溫暖，很溫暖。我不要留在這裡，這裡好冷，人冷，心也冷。程將軍，你們真的很煩人，我只不過就回去了一會兒，你們就追上來了。爹爹煮的魚湯我都還沒有喝，你們好過分，我又不是不回來。我要死了，死人是跑不掉的，你何必這樣苦苦相逼。”不理這些人，還是家裡舒服，我把眼睛閉上，我要回家了。

程普真的有些傻了：“大夫，怎麼樣？他的病……”

他身旁的老者放開了把脈的手：“大人，這個人的體質原本不錯，所以才熬得過這麼長的時間。可是，這病拖得太久了，又是在這種地方，小民只有盡力而為。唉，晚了幾天。”

程普皺著眉頭想了想：“給他換個地方，你有幾成把握能治好他？”

老者搖搖頭：“說不準。實在是拖得太久了，病人現在幾乎已經失去了神志，他說的都是胡話。唉，聽他話中的意思，他本身就沒有活下去的意志了，恐怕……”

程普想了想，轉身命令手下去另外安排一間囚室，讓大夫去那邊等著，他使勁搖我：“趙如，你果然說話不算數，你承諾過不自殺的。”

他們的對話我都聽在耳裡，卻又似在夢裡，可在他幾乎是猛烈的搖動下，這次我是真的清醒了。睜開眼睛，很無奈地看著眼前的人：“老將軍，你怎麼又來了？他們又說我病了，是嗎？我沒病，你不用這麼生氣。”

程普很尷尬的解釋：“是我沒有查清楚，你是真的病了。我找了人給你看病，你能走動嗎？我給你換個地方。”

是嗎？我頭很痛，人很暈，渾身都沒有一絲力氣了，不想跟他囉嗦：“換地方？你們不是期望我死在這個隱蔽的地方嗎？地牢，哈，想我趙如這一生也夠輝煌了，只是沒有想到會死的像個老鼠一樣噁心。程將軍，這下你們應該解恨了，孫策應該滿意了吧！”

程普沉默了一下，彷彿下了很大決心似地說：“趙如，我知道你恨我這樣對待你，我也不想說什麼。只是，我希望你不要恨吳侯，他……他一直對你很好，他不會恨你的。”

是嗎，我笑了起來，我果然快死了，程普居然這樣來安慰一個快死的人：“老將軍的心意我明白了。你放心，我沒有恨過孫策，也沒有恨過你。且不說我們是敵人，就算不是，我欺騙了你們這麼多年，這樣的報復也不算狠。趙如很感激老將軍這樣說，我不會陰魂不散纏著你們，我要回家。至於這具皮囊，我想求老將軍，求您就這樣燒了它，或者不要管它，總之，只要您不動我的屍骨，我就感激不盡了。”即便死了，這個女兒身我還是不想他們知道。

望著我眼中的乞求，程普終於忍不住了：“對不起，是我騙了你。吳侯他不知道你在這裡，他根本就不知道你已經落到我們的手中。那個回函，是公瑾和我設的圈套，那些話是我騙你的，我只是不想你自殺，只是要逼你活著。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相信我，要恨，就恨我吧！”

是嗎？孫策不知道？好笑，老將軍說謊都說得沒有道理，我累了，不想揭穿他，況且無論怎樣，他這樣說也是在安慰我，安慰一個將死之人。再說，就算孫策不知道又能怎樣，我反正都要死了：“謝謝你，老將軍。我相信你說得話，我相信。你放心，我不恨伯符，也不恨公瑾，我從來就沒有恨過他們，是他們恨我。所以，你大可放心，我死了以後不會變厲鬼索命的，真的。好了，老將軍，我很累，很累，你就不要再打攪我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