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處於聯邦艦隊的包圍中。
在廢墟旁邊的草坪中,有幾座雕塑,程心的目光突然被其中一個吸引住了,那是一把長劍,被一隻套著盔甲的手握著,正從水中撈起一個星星組成的環,水不停地從星環上滴下去。程心的記憶深處對這個形象有些印象,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在車上一直注視著那座雕塑消失。
車在一幢藍色的建築旁停下,這是一個實驗室,標有“工程院基礎技術021”的字樣。就在實驗室門前的草坪上,程心見到了維德和畢雲峰。
維德自接管星環集團後從未冬眠,現在已經一百一十歲,他的頭髮和鬍鬚仍剃得很短,全都是雪白的了。他不拄柺杖,步伐穩健,但背有些駝,一隻袖管仍然空著。在與他目光相對的一剎那,程心明白這人仍然沒有被時光擊敗,他身上核心的東西沒有被時間奪走,反而更凸顯了,就像冰雪消融後露出的岩石。
畢雲峰的年齡應該比維德小許多,但看上去更老些,他看到程心時很興奮,似乎急著對她展示什麼。
“你好,小女孩兒,我說過這時你仍年輕,我的歲數已經是你的三倍了。”維德說,他對程心露出的微笑仍然遠不能令她感到溫暖,但已沒有那種冰水似的寒意了。
面對兩個老者,程心感慨萬千。他們為了共同的理想奮鬥了六十多年,現在已經走到人生的盡頭;而她自己,從威懾紀元第一次甦醒後似乎歷盡滄桑,可是在非冬眠狀態下竟然只過了四年!她現在是三十三歲,在這個平均壽命達一百五十歲的時代還是少女的年齡。
程心向兩人致以問候,然後大家都沒再說話。維德領著程心走進實驗室,畢雲峰和曹彬跟在後面。他們進入一間寬敞的大廳,一個很封閉的地方,沒有窗戶,嗅著空氣中那股熟悉的靜電味道,程心知道這裡是智子遮蔽室。六十多年過去了,人們仍不能確定智子是否離開了太陽系,也許永遠都不能確定。大廳中不久前一定佈滿了儀器裝置,但現在,所有的實驗裝置都混亂地堆在牆邊,顯然是匆忙移開的,以便空出中央的場地。在大廳中央,孤零零地立著一臺機器。周圍的擁擠混亂和中央的空曠顯示著一種難以掩飾的興奮感,就像一群尋寶的人,突然挖出了寶藏,於是把工具胡亂地扔到周圍,把寶藏小心翼翼地放到中央的空地上。
那臺機器十分複雜,在程心眼中,它很像一臺公元世紀託卡馬克裝置的縮小版,主體是一個密封半球,複雜得讓人目眩的大量裝置圍繞著半球,球面上插有許多粗細不等的管狀物,都正對著看不見的球心,使機器的主體看上去像半個佈滿了過多觸角的水雷;這像是把某種能量集中到球心。切過半球的是一個黑色的金屬平臺,這就是機器的頂部。與下方的複雜相比,平臺上的佈置十分簡潔,像一張空桌面,中央只有一個透明的半球形玻璃罩,罩子的直徑與金屬板下面的複雜半球一樣,兩者隔著平臺構成一個完整的球體,顯示著透明與密閉、簡潔與複雜的鮮明對比。透明罩的中央又有一個小小的金屬平臺,面積只有幾厘米見方,煙盒大小,表面光潔銀亮。這個被扣在透明罩中的小平臺像一個無比精緻的微型舞臺,隱藏在下面的龐大複雜的樂隊要為它伴奏,讓人不由得想象在那上面上演的將是什麼。
“我們讓你的一部分經歷這偉大的時刻。”維德說,他走近程心,向她的頭部伸出手,手上握著一把小剪刀。程心渾身緊張起來,但沒有躲避。維德輕輕撩起她的一根頭髮,用剪刀從末梢剪下短短的一小截,用兩根手指捏著看了看,好像嫌長,又剪了一半,剩下的一截只有兩三毫米,幾乎看不見了。維德捏著那截頭髮走向機器,畢雲峰掀起透明罩,維德輕輕地把頭髮放到那個光潔的小平臺上。一百多歲的維德只用一隻手做著這些事,十分精確,手一點都不抖。
“過來,仔細看著它。”維德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