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燈瞎火,就看見躺在地上的宋喜。
心裡咯噔一下。
宋喜住店他是知道的。
他不知其中插曲,只以為宋喜是夜間臨盆。
急忙點了燈,大聲呼叫夥計。
店家的呼喊,伴隨著宋喜的呼痛,讓整個荒山野店在夜間復甦熱鬧起來。
“快快快,這婦人好似要生了!”
店家害怕惹上麻煩,但也不得不面對。
他招呼夥計去尋板車,有四處拱手,向被驚擾的客人道歉,同時也求助道:“勞煩哪位好漢搭把手。”
倒不是他和兩個夥計搬不動一個孕婦。
只是店家到底擔心,這婦人獨身一人住店,萬一出了什麼事,沒個旁的人證,他就是跳河也洗不清。
他懷著這機巧心思求助,一抬眼就看見鄭連。
“這位爺,勞煩您……”
他話說了一般,手中燭臺映照之下,鄭連魚服上的過肩魚紋繡暗光流淌。
“哎喲我的天老爺!”
店家下意識的轉身就跑,被鄭連一把扯住後脖領:“跑什麼?”
“回來!”
鄭連提著店家的衣領:“辦差路過而已,不必驚慌。”
若是這店家跑了,地上要生孩子的女人怎麼辦?
聽了鄭連的話,店家這才驚慌的擦了擦額上的汗水。
鄭連回首看了一眼房中那兩塊碎破布。
他這時才開啟心眼檢視。
那破布上有一層淡淡的骴氣。
鄭連又轉頭看地上的宋喜。
這個臨盆孕婦身上,灰白黴運晦氣依舊十分濃郁,纏繞不散。
那個東西,並沒有解決。
既碰上,就不能撒手不管。
鄭連亮了一下腰牌,抬手擦了一下自己滿臉的礞石粉:“趕緊先救人。”
夜半三更,荒山野店。
出現響動還能窩著睡大頭覺的,應該沒幾個人。
住店的客人紛紛出來檢視。
孕婦在店家和小二的協作下,被抬到了大堂。
只是……
鄭連推門看了一下外面。
黑黢黢的野外,狂風閃電暴雨傾盆。
野外高大的樹影,隨著烈風擺動,刷刷亂動似鬼影。
這樣的暴雨,想送人出去找穩婆,只怕還得費些功夫。
鄭連正想說些什麼。
宋喜的慘叫聲驟然拔高。
大堂之中,頓時瀰漫一陣血腥味。
在場的都是男人,店家娘子恰好也不在,一時場面麻爪。
鄭連忍不住皺眉問:“店中可有女子會接生?”
他這樣問了,店家得了話,也四處去問。
這店裡,就住了那麼幾個人。
紛紛都被這動靜引了出來。
住在甲字號通鋪的,是扶靈回鄉的。
那家有一個媳婦雖說披麻戴孝,但作為在場唯一一個生育過的女性,她成了在場的唯一指望。
這婦人不是個膽大的,抱著兒子躲在遠處。
最後鄭連不得不走到遠處。
又有店家連唬帶喝的協調,這婦人這才挽著袖子出來。
她撩開宋喜的裙子看了一眼,只見兩腿之間血糊糊。
她心裡也沒底,但到了這個地步也只能咬牙上。
叫店家去燒熱水,她正準備叫夥計幫忙將宋喜移到裡間。
不料被宋喜猛的攥住手腕:“來了!”
宋喜面色白中泛青,汗溼的頭髮黏在她的臉上。
她死死攥住婦人的手腕子,眼睛卻是看向鄭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