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總既然點了飛天茅臺,那就是要說個痛快了,這些話他也不怕說,“不瞞你說啊陳主任,我就覺得,光強調銷售,不注重生產質量的想法,是錯誤的。”
“你是在為自己找藉口,”陳太忠毫不留情地點評,這種話題根本無解,辯一萬年都辯不清楚,“繼續下一個環節吧,埃布林跟我說,你向他索賄。”
“那純粹是胡說八道,我要索賄,早就索了,輪得到現在嗎?”劉滿倉眼睛一瞪,也不管自己是待罪之身,也不顧對方是省委領導了,“太忠……我叫你個太忠,冒犯了哈,這法國人真的不是好玩意兒。”
合著這埃布林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那天晚上,他就發現劉總臉上有點不自然——據劉總後來分析,沒準當時掮客先生是有意強調身份差距,為後面的事情埋伏筆。
總之,埃布林後來就單獨找上他了,劉滿倉一開始雖然心動,但還不想答應,沒必要嘛,我靠著曲陽黃吃喝不愁,等集團發展起來,我能老老實實幹到退休,手上養老的錢肯定夠了——甚至還可以考慮再開個黃酒作坊。
但是掮客先生早有準備,說你要是覺得這是小打小鬧,那我還有個大計劃,那就是我新註冊一個公司,把曲陽黃收購了——起碼要控股。
我靠~劉滿倉被這個瘋狂的想法嚇得不輕,但是仔細想一想,他覺得這件事還真的可以謀劃一下,首先,法資就是奢侈品的代名詞,其次,能為市裡爭取來發展亟需的資金,再次,陳太忠和殷放對曲陽黃都是高度放權的。
當然,最關鍵的是,法國人新註冊的公司裡,會有劉總百分之二十股份,埃布林甚至不需要他投資,投資資金從收益裡直接扣除。
按照設計的步驟,埃布林若是能控股的話,劉滿倉基本上就是坐享曲陽黃集團百分之十的利潤,他憑什麼不答應?
至於八千萬法郎的報價,也是兩人協商出來的,低了的話,劉滿倉真的沒辦法跟市裡交待——曲陽黃是優質資產,不能賤賣,要不然恐怕陳太忠都不會答應。
他倆猜得一點都沒錯,陳主任知道這個價格之後,也是呲牙咧嘴,實在是他不便伸手干預此事,所以隱忍不發,等殷放一開口,他立馬就報出了底線。
不得不承認。這兩人的雙簧唱得一直不錯,是個人就知道劉滿倉和埃布林不對眼,而陳太忠伸手干預了法國人攔腰一刀的砍價之後,掮客先生順理成章地就問我能不能入股,結果正像兩人想的那樣,陳主任表示不關我的事兒。
一切的設計都是天衣無縫,而劉總之所以無視殷市長,並不是無心之失。他考慮的是我先辛苦地砍上三天價,表明我是堅持原則的,然後再去請殷市長做主,這種風頭,想來殷市長不會拒絕——他一拍板。我這可不就安全了?
要不說這殷放也是自帶“躺著中槍”光環的,來了鳳凰先被租牛的利用了,這次又好懸被劉滿倉算計了,殷市長做夢也沒想到,私心反倒讓自己跳出了陷阱。
因為這些原因,劉總沒辦法不著急,他不但位置不保,奢侈的退休計劃也泡湯了。而且——埃布林很不客氣地告訴他,你得幫我想辦法,要不然……我可是常見陳太忠的。
再然後,就是眼下這樣了,這些因果,劉滿倉不可能完完全全地跟陳太忠說,但是說出個主幹來就夠了,剩下的也就不重要了。
當然。他必然要強調,我固然是立場不堅定,但是同時,也是法國人太狡猾。
說到這裡的時候,兩人已經喝掉了兩瓶茅臺,不過劉滿倉是酒業集團的老總,酒量絕對不會太小。他依舊頭腦清醒口齒伶俐,只是偶爾聲音會略大一點,多少有點醉意。
陳太忠聽得卻是冷笑一聲,“原來都是別人的責任,你一點責任沒有?”
“我承認了。我不堅定,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