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年紀雖然不大,心眼兒倒真不少,這種事你怎麼想得出來的?”她說,“以田老爺子的身份,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他為什麼做不出?”元寶說,“那八個人之中,說不定就有兩三個是他的對頭,他正好乘這個機會殺了他們。”
他想了想,又道:“我是被高天絕送來的,那時候他當然也在那裡,殺人的人說不定就是他。以他的武功,要殺死七八個人也不難,田老頭說不定就是他的好朋友,說不定還有點怕他,為了他,田老頭也會做出這種事來的。”
湯大老闆又盯著他看了半天,忽然問他:
“你是不是隻有十七八歲?”
“大概差不多吧。”
“我看你最多也只有十七八歲,可是有時候我又覺得你已經是個六八十歲的老頭子了。”
“為什麼?”
“因為只有老頭子才會有你這麼大的疑心病。”
元寶也盯著她看了半天,忽然壓低了聲音,悄悄地對她說:
“你要不要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其實我的確已經有七十七了,”元寶一本正經他說,“只不過我一向保養得很好,所以看起來比較年青得多。”
湯大老闆又笑了,笑得彎下了腰,道,“既然是這樣子的,那麼我這個老太婆更要好好地敬你這個老頭子幾杯了。”
死人已入殮,棺材已上釘,“森記”木材行後面的大木棚裡又多了八口棺材。
田老爺子從早上就坐守在這裡,一直坐到天黑,沒有吃過一粒米一滴水一杯酒,也沒有開過口。
田雞仔從來都沒有看過他的老爹有過這麼重的心事。
直到有人掌燈來,夜色已經根深了,田老爺子才問田雞仔:
“你有沒有看出他們是怎麼死的?”
“我看出了一點,”田雞仔說,“他們好像都是被人一擊斃命,而且好像是被人用一種很奇怪的手法,一下子就把他們血管和經脈硬生生地夾斷了,就好像我們用手指夾斷一根木炭一樣。”
“你看不看得出這個人用的是什麼手法?”
“我看不出,”田雞仔說,”我看過很多人是因為血管經脈被人割斷而死,可是這個人用的手法卻完全不同。”
“你當然看不出。”田老爺子嘆了口氣道,“因為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能用這種手法傷人。”
“是不是李將軍?”
“不是。”
“不是他是誰?”
“是個比他更可怕的人,”田老爺子說,“比他的心更狠,比他更無情,做出來的事也比他更絕。”
“誰有這麼絕?”
“高天絕。”
四
偏僻的小路,簡陋的小飯攤,昏暗的油燈。一個臉已被油煙燻黑了的老人,帶著三分同情問剛吃完一碗蛋炒飯的蕭峻。
“你要不要喝碗清湯?不要錢的。”
蕭峻搖搖頭,慢慢地站起來,一張既沒有血魚也沒有表情的蒼白的臉上,忽然露出種恐懼之極、驚訝之極的表情。
如果你沒有看見,你絕對想不到一個人的臉上會突然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賣飯的老人親眼看見了。
他想不通這個話說得特別少、飯吃得特別慢的獨臂客人怎麼會忽然變成這樣子的。
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
因為他一轉頭,就也跟蕭峻一樣看見了個無論誰看見都會嚇一跳的人。
這個生意清淡的小攤子附近本來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可是現在卻有了一個人。
一個穿著一身黑的人,黑斗篷、黑頭巾、黑靴子、黑眼睛。
不是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