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睡著我再走。”
我心中一窒,仿若回到了那個無憂快樂的童年,十年裡這句話他對我說過百遍千遍,一字也不曾變化過。
耳邊他輕輕拍著我的手哼起了黃梅小調,依稀當年哄那個任性執拗的小丫頭入睡一般,耐心而溫和。
淚溼盈睫,我側過身去,不想讓他看見我的失態。
身體卻彷彿仍帶著熟悉的記憶,在那輕淺的曲調中漸漸放鬆。
夢裡,卻是一片月色般的銀白,將我蜇痛。
“夫人,外面風大,陛下囑咐夫人此刻不宜吹風,還請夫人回內殿歇息。”每次我稍微靠近寢殿門口,便會有兩個侍衛恭敬地將我請回去,態度並不強硬,卻不容辯駁。
我嘆了一口氣:“我不出去,就站在這裡看看風景。”
那侍衛看我並不邁步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全身警戒地站在我身邊。我也不管他們,扶著門廊站在殿口看著園子裡繽紛綻放的花朵和紛飛繁忙的蜂蝶,閉上眼睛享受陽光的溫暖。一連半月日日人參靈芝鮑魚燕翅地補,身體似乎已恢復大半。
桓珏日日下朝後便到這延慶宮中陪我。我心情雜亂,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常常聽聞他要來便躺在榻上裝睡。但是,即便裝睡也躲不開他的陪伴,他總是在睡榻邊一坐便是半日,似乎怎樣也不會厭煩。倒是我自己到後面躺得煩躁了便一骨碌坐起來,他唇隱笑意,彷彿早便料定我無甚耐心堅持不了多久,看到他那表情我就更加煩悶。有時,我真的很想對他說:“我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但是,一看見他那緩雲舒日般的笑靨,我便什麼也說不出口,似有萬斤巨石垂懸於心。他總想和我解釋之前的事情,但我一直不給他機會,我不想再讓自己在情感的幻海里飄搖不定。
“皇后娘娘吉祥!”
我回頭,就見一個釵鳳步搖娉婷婀娜的女子正邁著儀態萬方的蓮步從宮廊那頭款款而來。
“這位可是雲皇后?”初融飄雪在我面前盈盈站定,目光裡微微含笑,“果然名不虛傳,天下第一美顏實至名歸。”
“飄雪皇后謬讚了。”我正起身朝她微一頷首。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早便知她定會來訪我,只是不知是為了桓珏還是為了子夏飄雪,抑或是兩者皆有。
“本宮可否有榮幸邀約雲皇后同遊御花園?”她望著我的眼睛,臉容平和,看似並無敵意。
我剛要開口,那侍衛卻已搶在了我前面:“啟稟娘娘,陛下囑咐過,夫人宜靜養,不宜外出受風。還望娘娘恕罪。”
我一驚,這侍衛竟敢阻攔她,若她與那子夏性子相似,這侍衛的下場……
不料,她卻隨和地一笑,擺了擺手:“也罷,倒是初融粗心了,雲皇后身體欠佳,陛下囑咐甚有道理。”她轉向我,“那初融便在這殿中叨擾雲皇后片刻,不知方便與否?”
看她這樣以名諱自謙,我自然不能拒絕:“飄雪皇后說笑了,想容在此本是客居,自然是客隨主便。”我側開身子往裡讓了讓。
初融飄雪屏退了兩旁的宮女跟著我進入內殿。
我端起青瓷茶杯,緩緩抿了一口茶,卻遲遲不見她開口,一抬頭,卻發現她的視線停留在牆上懸掛的一幅薄荷花圖上,有幾分失神。那是桓珏前日所畫,畫好後宮女便裱了掛在牆上。他在我這裡,大半時間我是不同他說話的,他倒也不以為意,自得其樂,有時批批奏摺,有時作一兩幅花鳥圖,間或自言自語幾句。
察覺自己的失態,她收回目光,緩緩開口:“初融居於雪域深宮時,就曾聽聞‘畫聖南雲’之名,雪域宮中也有幸得了他的一兩幅畫作,栩栩如生之態躍然紙上。初融當時甚為豔羨,亦仿效習了很長時間的花鳥畫,卻無論如何總缺了幾分神韻。後,初融有幸嫁與陛下,本以為可以一睹陛下妙筆,卻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