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不會有人把這樣一座充斥著壓抑緊張氣氛、到處死氣沉沉的城市跟聖光教會在南境的聖地聯絡起來。
然而這樣的氣氛是有道理的南境易主、塞西爾公國復興的訊息早已傳遍整個地區,人人都知道一個新的統治者已經君臨這片土地。
然而糟糕的是這位新的統治者和聖光教會的關係似乎並不和睦:在一個多月前的那場驚人戰爭中,聖光教會做了個不太妙的選擇,一支精銳的聖教軍在南方主教的帶領下踏入了戰場,而且是在塞西爾的對立面……
戰爭的開端聲勢浩大,結束起來卻迅速到讓人難以置信,在那短短的一戰中,主教敗亡,南部地區最強大的教廷騎士全軍覆沒。
甚至還搭上了來自聖靈平原的所有高階騎士。
然後盧安城就被封鎖了。
封鎖,而不是進攻,這給盧安城帶來了更大的壓力。
如果戰爭之後南境公爵直接來興師問罪,或者乾脆派軍兵臨城下,盧安城的教士們反而會安心一些至少那證明瞭一個明確的態度。而只要態度是明確的,應對起來也就簡單許多。
盧安城可以誠懇地致歉,可以答應一系列賠償條件,可以讓出一些教會土地甚至是一部分宗教豁免權,以換取新領主的怒火平息,換取繼續在這片土地上生存和傳教的機會。哪怕局勢真的不可收拾,南境公爵執意要以武力解決問題,盧安城的守衛者們也不會畏懼:狂熱的教廷騎士早就做好了殉教的準備,教士神官們也不畏懼刀劍和魔火,能在南境這片荒蠻土地上傳教的神職者,從來都是聖光教會中最頑固、最不懼挑戰的一批。
然而那位新的公國統治者卻選擇了最難應對、最難揣測的行動:沉默的封鎖。
他沒有往盧安城內派一兵一卒,而只是封鎖了整座城市對外連通的所有關卡,全副武裝的塞西爾士兵和他們的防禦工事就好像木桶上的塞子般堵在盧安城外的每一條道路上。
不管是人員流動還是訊息傳播都被嚴令禁止公爵用的理由是維持戰後秩序以及調查情報。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這是軟禁了整個南方教會。
在南方地區傳教的所有聖光神官都被驅趕到了城裡,和聖靈平原聯絡的渠道也被徹底封死,不管是商隊還是零散的冒險者、傭兵,都被禁止靠近這一地區。
剛開始的時候,由於塞西爾人的封鎖線還未合攏。仍然有零星的流亡騎士透過小路跑進城裡,大教堂的主事者們還能透過流亡騎士的口瞭解到外面的最新變化。
但很快,所有的漏洞就都被補上了,對外界的一切訊息渠道都被切斷,這座城市被徹底矇住了眼睛,捂住了耳朵還堵住了嘴巴。
城市裡的居民很快便變得惴惴不安,安蘇王室派到這裡的、名義上的城市管理者們則在封鎖線還未合攏的時候就跑了個乾乾淨淨,據說有一半都已經投靠了塞西爾人。
在這樣的氣氛下,今年的收穫節是在沉默中度過的沒有任何人組織慶典,更沒有任何人敢浪費糧食,教士們指揮著農夫收割了緊靠城牆的農田裡最後的作物。然後就把這些可能是最後的食物珍而重之地壓進了糧倉裡。並開始對平民實行最嚴格的宵禁、配給制度。
似乎一切都到了最糟糕的境地,然而實際上,在聖盧安大教堂內,堅定的信仰仍然支撐著留守在這裡的最後一批聖職者們。
被臨時選為「盧安主教」的法蘭貝朗結束了晨間的禱告,他沉默著在聖光之神的聖像前起身,任由侍從上前整理著自己仍然光鮮的法袍,臉上的表情一片平靜。
聖光之神的聖像靜靜佇立在這間祈禱室中,一層澄澈的光輝籠罩在聖像上,就像過去百年間一樣沒有絲毫暗淡,在法蘭貝朗看來,這尊永遠縈繞光輝的聖像就代表著此刻的盧安大教堂:不管外面的局勢多麼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