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看著廚娘一邊忙碌一邊絮叨,忽然間那些紛紛雜雜的念頭全都退去了,只有心裡的那個信念,卻再一次無比清晰地強大起來——
無論如何,她定要保護懷玉樓,保護好身邊的這些人!
無論如何,也要把權力握緊在自己的手心!
雖然下了這個決心,卻不知是不是因為深夜外出又吃了些冷菜冷飯的緣故,回去之後的第二天,顧惜惜便病倒了。
平時愈是百病不沾的人,生起病來也就愈發來得兇猛。雖然大夫診後只說是感染風寒兼憂勞過度,只需臥床靜養,服些滋補療養之藥即可,一時半會兒,她顧惜惜卻如何也起不了身了。讓人把賬簿移到床邊來,勉強看一會兒卻已頭暈,讓小媚她們幾個看到了更是一番說教,久而久之,竟只能百無聊賴地真正臥病在床了。
樓中事務其實倒無須擔憂,自有綠意紫荷她們幾個辦妥,去越王府彙報也正好由小媚代勞。那小王爺知道了她的病,也沒什麼特別指示,只讓幾個傳說中的名醫往她懷玉樓裡跑了一趟,得出的結論一如前者,遂送了些珍貴藥物過來,便再無下文了。倒是謝靖,數次前來探視,儘管顧惜惜已向他說清了自己不願離開懷玉樓的意思,他仍是不以為意,問寒問暖關懷備至,當真有兄長之風。
他面目清俊,人亦溫和,又總是一襲白衣,一出現在門口必定如鶴立雞群,逗得一班姑娘春心大動,更害得那些嫖客們自慚形穢。且他愈是待自己溫柔親切,愈如同召喚著她那微弱的良心。可憐她病中體弱,如何經得起這般摧殘?不消幾番明示暗示,謝靖亦只能無奈離去了,只是不時讓人前來探詢送藥而已。
這一場病生得實在憋悶無比。顧惜惜愈想早日痊癒,愈是病去如抽絲,日日纏綿於病榻。眼看著從冬日漸漸到了春日,只能斷斷續續聽著小媚她們彙報的訊息——
青王直屬的神策營下又一個將領決意為越王效勞了。
方芰在花魁賽上大出風頭,如今已成為新一任花魁,看來日後開苞價定然不菲。
打了幾十年的北番忽然請求和親,那公主居然隨行,自己南下來挑選夫婿了,招來京中茶餘飯後一片議論,不過儀仗隊倒是真的好生熱鬧。
綺色居然不小心懷上了,幸虧發現得早,沒受多少苦,但也夠讓人頭疼了。
……
她不住嘆氣,“綺色還是這麼不小心?遲早吃虧的是她自己啊。”
綠意微笑,“瞧你這口氣,才十幾的人啊,說得自己就跟個幾十歲的老婆子似的。”
她再嘆:“心若槁木,雖生——猶死……”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綠意笑著啐她,“我看哪,你多半是春心大動期待枯木逢春了吧。”
“唉唉,你怎麼也學得小媚那一口油嘴滑舌?只可惜了原先那一溫柔佳人……”顧惜惜三嘆。綠意笑著拍拍她的臉,不與她計較,顧自收拾完畢之後便離開了。
溫暖的春日的陽光從視窗投進來,依稀能看到窗外嫩綠的新葉了。低頭看看自己,許久不曾顧鏡,想來應該已經肥胖了許多吧。前日大夫來過,道不久便能完全痊癒了,唸到終於能告別纏綿病榻之苦,不由唇邊微微泛起了微笑。
就這麼慢慢地看著窗外,不知不覺中居然便沉入了夢鄉。近來她無所事事,極易入睡——被紫荷諸人嘲笑為豬;然而紫荷她們所不知的卻是,她亦變得極易驚醒,就連懷玉樓中的眾人都已狂歡完畢沉入熟睡的時候,她卻只能睜著眼,懷念從前那些忙忙碌碌以至於一沾枕頭便能沉沉入睡的日子,那時生活所有的重心只在於擊敗仙韻樓的那個死老太婆,沒心沒肺,卻是踏踏實實的簡單快樂。
雖然無夢,卻依然有淚慢慢地滲出了眼角。朦朧中彷彿是誰,發出了一聲溫柔的嘆息,又是誰,為她輕輕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