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絕望的時刻,突然被身後的人攔腰拽住。就算透過兩人厚厚的衣料都能感受到那人手臂肌肉瞬間噴張的力量。也是那力量,生生將她從死神手裡給搶了回來。
從靈癱軟在那人的胸口,低頭朝底下看,雪塊豁開了一道口子,頭頂的燈光順著她的動作往下對映,一下子被無限的黑暗吞沒。她凝視著那裂縫底下的深淵,凝視久了,那深淵也彷彿回過頭來凝視著她,漩渦似的,要將她吸進去。直到這當口,一陣陣後怕的冷汗才從背上滲出來,貼身的速乾衣瞬間全溼透了。
“你還好吧?”
身後的男人不確定的問。
他的手還沒鬆開她的腰,他們得等嚮導過來,重新更仔細的確認安全路線,才能移動步子,現在最好一動不動。
從靈聽到耳後陌生男人的聲音,低沉、穩重,讓人心安,慢慢從心悸中回魂。
她吃力的回頭,頭燈照上了後面的那張臉。從靈目光一頓,氧氣面罩上,那雙眼睛漂亮極了。她從沒見過一個男人的眼睛能生得那麼漂亮,唯一遺憾的就是有點淡漠,和他的聲音極其不符,像是隨時要融入到這座雪峰裡那般清冷,清冷到透明。
“謝謝你。我沒事。”從靈沒有失神多久,就在他的攙扶下,拄著登山杖站了起來。
理智回籠,她反應過來這個陌生男人就是屈曾嘴裡的“不速之客”之一,從靈站好後拍了拍身上的雪,問他:“你們隊裡沒人出事吧?”
男人大概是沒想到她這麼快就能這麼平靜的問起其他事情,愣了愣後才回道:“有人受傷,但是沒出人命。”
從靈點了點頭,自言自語般小聲說:“那就好,被嚇一嚇,地獄走一遭,惜命了,也就不敢再來這鬼地方了。”
鬼地方?
男人聽清後心裡好笑,到這珠峰的大多是懷著一腔熱血來的人,她倒像是被逼無奈上梁山。不過仔細一想,這裡倒的確算是鬼地方,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亡靈。
“你是潘總的員工嗎?”他問。
“不是,我是隨隊攝影師。”
“隨登山隊的女攝影師?”他難掩驚訝。
“的確是少見,但不是沒有。”從靈淡聲道。
男人看向她,緩緩道:“——沒錯。我叫王朝。”他伸手過來。
從靈抬手搭上他的,“沈昔。”
“沈夕,一朝一夕,咱們倒是有緣。”
不料從靈很不給面子的糾正,“不,我是今非昔比的昔。你也是朝代的朝。”
王朝被堵笑了,不再出聲。
從靈後知後覺的感覺到是不是有點不妥?人家畢竟剛救了她。大概是腦子缺氧了,就容易說實話。
而在他們言談間,夏爾巴嚮導們小心翼翼的圍到了他們前後。
領隊班滇觀察了下從靈剛才差點陷下去的冰裂縫,抬頭佩服的看了眼王朝,豎起大拇指:“厲害!”
然後嚮導們迅速重新將路線確認過,又安裝了繩索增強安全性。
在午夜到臨前,他們一行人,排成一列,踏著星辰與冰雪,再次上路。
直到後來從珠峰下來,下到底下夏爾巴人的村落,聽到別的山友們聊起時,從靈才真正明白班滇的那句簡簡單單的厲害,分量有多重。
王朝撈起她的這個在平地上看起來並不困難的舉動,在超高海拔、超低氧氣的情況下,卻十分不易。
絕大部分人在這種情況下早已喪失了敏捷的行動力,只剩下麻木的、遲緩的進行連走帶爬的機械動作,能夠保持住自己不停往前走都已然是很不錯了,根本沒有餘力去救別人,很多時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人死。
這無關乎是否涼薄,因為一著不慎,救人,很可能意味著大家一起去死。更別提很多人根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