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倔強的孩子,委實不招人疼,整個屋裡除了魏嫂和寶兒之外,竟是再沒人待見他了。秦羽瑤觀察了這一時,心裡有了數,開口說道:“魏嫂,你把雞蛋羹給他餵了吃吧,一會兒涼了便不好了。”
魏嫂“哎”了一聲,便繼續喂小童吃雞蛋羹。秦羽瑤冷眼瞧著,小童竟是不喜這東西,也不知是天生不愛吃,還是嫌棄這東西太尋常。然而他心裡是個有計較的,雖然不喜歡,倒也大口大口地吃完了。
因著他把真實神情藏得好,滿屋子除了秦羽瑤之外,竟沒人瞧出來他不喜歡,就連魏嫂都以為他極喜歡吃呢。
“你是哪裡人?為何孤身一人在京城?”等魏嫂端著空碗下去後,秦羽瑤往床前走了走,盯著小童的眼睛回答道。
小童望著秦羽瑤漆黑沉靜的眸子,雖然裡面並沒有厭棄、威嚇等情緒,然而不知為何,他心裡竟有些打顫。因而低了頭,竟是抿著嘴不吭聲。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我差人送你回家。”秦羽瑤見他低頭不吭聲,也不以為意,又說道:“你該不會是被人販子賣了的吧?若是如此,我便拿了你的畫像給官府,叫他們張貼出去尋找你的家人。”
小童聽了後面這一句,臉色頓時有些變了,竟然渾身都有些顫抖起來。
秦羽瑤的眼底沉了沉,緊緊盯著他的腦袋,直到他終於開口說道:“他們都死了。”
魏嫂送了碗,與陳嫂一起過來,恰好聽見這一句,不由得驚呼一聲,竟是掉下淚來。陳嫂見狀,便連忙安慰她。
秦羽瑤沒有理會激動的魏嫂,只是說道:“既然你記得事,那便好說了。你家人都死了,那你的親戚呢?舅家和叔伯家呢?總有親人在吧?”
小童咬了咬唇,半晌後抬起一張有些懵懂的臉:“我不知道。”他方才是一副堅強、心中有計較的孩子形象,聽了秦羽瑤的問話,也不知是不是學乖了,竟然扮起小孩子來:“我不曾跟著家人走過親戚。”
“夫人,這小子滿口假話,咱們理他作甚?再將他丟出去得了!”秀蘭忍不住說道。
小童雖然心中有計較,然而畢竟才四五歲,年紀還太小,又怎麼能瞞得過屋裡這些人?便是站在秦羽瑤身邊,滿臉同情的寶兒,都說道:“小哥哥,你實話說來吧,我孃親是好人,她不會害你的。”
小童只見寶兒滿臉同情,目光不由得落在他俊雅靈秀的面孔上,以及渾身的打扮穿戴上。從前,他也是這樣金尊玉貴的公子,下人無敢違逆他的。一時間,不知是不是嫉妒,竟是握緊了拳頭,低頭不吭聲。
“又想賴著我們家不肯走,又不肯說實話,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兒?”秀蘭冷哼一聲說道。
小童聞言,立時被激得滿臉通紅,掀開被子下了床,待趿上自己破舊的帶趾洞的鞋子,整了整衣裳,拱手一拜:“多謝救命之恩。只不過小子沒本事,這恩情一時還不了了。”
說著,抬腳繞過屋裡的一干人等,就往外頭衝去。
魏嫂心急地喊了一聲:“哎!”她一時想去攔,可是礙著秦羽瑤還在,便強忍住腳步,求情地向秦羽瑤看過來。
寶兒也沒想到,小童穿著破舊的棉襖,帶趾洞的鞋子,便衝進了冰天雪地裡。他不由得渾身打了個寒顫,想起從前他也有過這般可憐的日子,心中的同情便忍不住湧了上來:“孃親?”
“哼,理他作甚?”秀蘭雖然心中也有些不忍,卻嘴硬地說道。
秀禾與秀茹則頻頻往外頭看去,但見小童腳下甚快,馬上就要出了院門,不禁也提起心來。
“夫人,要不,咱們給他添件衣裳,再叫他走吧?”陳嫂看不得魏嫂掉淚珠子,便連忙勸道。
秦羽瑤將眾人的神色都看在眼裡,眉頭挑了挑,說道:“把他抱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