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壽回了話。來見的是多壽的姐姐玉蘭,玉蘭奇怪道:“小姑娘?”多福告訴她:“少夫人的妹妹接了回來,公子說以後,喊她小姑娘。”
玉蘭一笑:“原來是她,我在夫人房中,和她們姐妹不熟。”這樣說過,玉蘭告訴多壽:“玉照去回夫人,說少夫人象是病好了,卻總不出來。”多壽笑得稚氣:“她是醫生嗎?怎麼知道少夫人病好了?”
“她說少夫人和公子在房中,夜夜都是嬉笑的。”玉半紅著臉說出來,多福捂著嘴笑,多壽喃喃:“她並不在公子房中夜裡侍候,這是什麼東西,耳朵這麼尖。”說過拍一拍胸脯:“香生捱了打,她看來不是挨一巴掌的事兒。給你出氣,都在我身上。”
當著多福在,玉蘭勸上一句:“你回公子,只能實話去回,不要添上什麼。”多壽頭一擰:“我知道。”
和多福回來,兩個人在路上商議怎麼回,公子最不喜歡。多福摸摸頭:“搶了你姐姐進一等丫頭的窩兒,她們走了,你姐姐月銀還沒有上去?”多壽道:“最近的事情你看明白沒有,在這家裡待著,不是銀的事兒,是要有體面才行。”然後發狠道:“我不讓她們認識認識壽大爺,她們仗著自己生得好,會討好夫人,眼裡哪有別人。”
這是不關自己的事情,多福嘿嘿一笑,樂得高高掛起,再就是討多壽一個人情。到底這兩個少年,是在一起當差。
進喜兒在廊下坐著,好象一尊門神。這門神也年青,可是往這裡一坐,多壽拉著多福還是花壇子後面貓著腰回來。在耳房中聽聽公子房中,還在和那種草還是種樹的人說話。多福多壽兩個擠擠眼兒,從耳房中退出去。
房中楚懷賢仔細在聽,龔苗兒面上有淚痕,聲音是噓唏:“……第二年、第三年,我還四處喊冤枉告來著。告一年生意差一年,有一年鋪子火起,有一年鋪子遭賊,半夜裡我起來,明晃晃的刀尖抵到我咽喉上,”說到這裡,這個粗壯的漢子說不下去了。
“你能活著,真是不易。”楚懷賢設想到龔苗兒的苦楚,也嘆息一聲。龔苗兒平穩心中翻騰,再接下去道:“我是個笨人,到第四年上明白過來,只是養父母親於家中,好在家底子還能生活,那一年我不再去告。
我不告了,別人不放過我。大街上遇驚馬,城外無人處遇歹人。“龔苗兒憤怒地握緊雙拳:“我得了人指點,只是忍耐,又過了兩年,他們看我整日酒醉糊塗,就打我也不還手,這才算是面上放過了我。”
楚懷賢問道:“這指點的人是誰?”龔苗兒疑惑地道:“說也奇怪,我沒有見過他。是有一夜被人堵在黑巷子裡打,打得我暈了過去,耳邊聽到有人對我說,裝瘋裝傻能活命。我醒過來,發現自己在家中,家人說一早開門,我渾身是傷睡在門口,不知道何人把我送回。”
“以後這人可曾再出來過?”楚懷賢又問道。龔苗兒搖頭:“我得了他指點,病癒後就裝酒鬼,以後也有幾次險處,總是絕處逢生有人來救。我想,我這條命,有人要我死,有人卻要我活。從此以後,我處處小心,也過了來。”
楚懷賢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是啊,有人要你活著。”
窗子有風吹過,吹得窗欞響上一聲。房中片刻寂靜為這響聲打動,楚懷賢再道:“你上了幾次公堂,可曾見過一位奚大人?”龔苗兒想不起來:“我這案子,後來都無人要審,堂官們你推我我推你,就是如今的府尹陳大人,也是一個往後躲麻煩的人。”
糊塗和稀泥奚大人,在這件事情上,居然把自己保護得如此之嚴緊。楚懷賢微微一笑,再問龔苗兒道:“你再往下說。”
又說了一個時辰,楚懷賢也問了又問,把這件當年公案算是問得心中有數。公子不說申冤,但是問到這種地步,龔苗兒也心中有數。自己沒有要說的,楚懷賢不問,龔苗兒只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