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推開桌子,砰地跪下,大哭道,“兒子實在無顏苟活於天地間,還請父王成全兒子,給兒子一個痛快吧!”
“起來,起來。”成王聽他提起他母親,想起當年秋水為骨玉為神的寵妾,心中也不免一酸,趕緊推開酒杯,親自去扶他,納蘭遷伏地痛哭,熱淚沾溼了他的衣襟,四面侍衛面面相覷神情尷尬,這種王族父子交心場面,他們怎麼適合還站在這裡?
成王聽兒子慟哭發自胸臆,滿腔苦痛盡在哽咽裡,聲聲摧心,自己也微紅了眼眶,又怕納蘭遷激動之下,說出什麼不該說的來,用衣袖掩住眼睛,頭也不回呵斥道:“你們都退下!”
“父王……”納蘭邐有點不安,拉扯著成王的袖子,“好歹你留下高師傅啊……”
高師傅是去年府中招徠的武師,武功高,人厚道,漸漸便得了成王的信重,這次成王妃出府,成王讓鐵鈞帶自己身邊的可靠護衛悄悄跟去保護,不足的人需要補充,便讓這人補進了親衛隊。
成王點點頭,其餘人退出,只留下高近成一人,小心地守在門口。
“父王……”納蘭遷伏在冰冷的地上哽咽,渾身顫抖,成王一眼看過去,昏暗的光線裡,納蘭遷的鬢角,竟然出現一絲微白。
那絲白髮猶如利劍刺進了成王的心裡,一瞬間他幾乎也要落下淚來——遷兒今年不過二十三啊!
想起當年將府中侍妾都送往關外時,遷兒的母親跪在他膝下,一聲都沒為她自己的命運求懇,卻哀哀哭泣,只求“遷兒從此孤苦,求王爺但記著妾身相隨身側十年情分,予他一絲垂憐……”
自此也算記得這話,總予他一份寬容,便養成他桀驁衝動的性子。後來出事,也以為自己待他已算恩厚,如此大逆之罪,也不過終生軟禁。可此刻看見那絲白髮,才想起軟禁的苦寂生涯,又怎是遷兒這種性子能夠忍受?
“孩子……”成王終於落下淚來,一時間心潮湧動,忘懷一切,顫巍巍蹲下身,親自扶起兒子,將他哭得出汗軟垂的身子,扶在自己膝上,“你且放寬心……”
他一伸手,納蘭遷的手一抬,也迎向了成王的肩膀,似乎想要好好摟住老父,傾訴衷腸。
“……等過一陣子……啊!”
冷芒一閃,從納蘭遷袖中飛出,剎那沒入成王心口。
成王身體驀然一陣抽搐,納蘭遷手一抬,飛快捂住了他的嘴,手指縫頓時一片殷紅。
“不用等了!”唇角綻出一抹冷冽的笑,納蘭遷附在成王耳邊,一字字森然道,“現在我就要出去!”
“你……你……”成王掙扎著要推開納蘭遷的鉗制,納蘭遷的手指,鋼鐵般掐住了他的肩,手掌按在他心口飛匕上,冷冷道:“你的印鑑兵符在哪裡?傳位給我!”
他手自成王嘴邊移開,成王立即噗地噴出一口鮮血,承塵上下垂的深青帷幕上,潑辣辣開了一串鮮紅的梅。
納蘭邐剛才已經驚慌站起,但因為角度問題,還沒看清楚發生的一切,此時驚呼一聲便要撲過來。
納蘭遷抬頭看她,唇角一抹獰笑。
納蘭邐奔出一步便停住,對面,納蘭遷染血的眼神令她不寒而慄,忽然想起兄長往日的教導:“邐兒,你武功不行,遇事便尤其不可衝動,一切以自保為上,留得性命在,才有反擊的機會。”
腳跟一轉,納蘭邐毫不猶豫奔向門口,門口帷幕外,背對著他們站著的就是高近成,納蘭邐相信他一定可以解救父王和自己。
“來人啊……”她嘩啦一聲掀開帳幕往外便衝,“高……”
砰地一聲她撞在一個人懷裡,對方堅硬的胸膛撞得她眼前金星四射,她勉力抬起頭,看見的正是高近成。
納蘭邐心中一喜,伸手去抓他衣袖,“高師傅,快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