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介意虎墩兔趕著牧群過來,蒙古人本來就打不過明軍,虎墩兔也不可能打得過他。
但凡蒙古人打得過邊軍,怎麼著不得進北京給崇禎爺賀個壽啊?
不過這封信裡有兩件事劉承宗不能理解。
第一,虎墩兔一路上用腦瓜子瘋狂撞擊大明邊牆,這個不太理智的行為不能用行為藝術來解釋。
第二,虎墩兔一路上跟邊軍交手頻率很高,經過三段邊牆打了兩場仗,甚至還想打第三場。
坐在廳中的十六看著劉承宗面色變換,百思不得其解,安慰道:“獅子哥,北虜韃子在涼州邊外,突不過甘肅邊牆,沒事。”
劉承宗放下書信嘆了口氣,正對上十六擔憂的眼神,笑出一聲後才搖頭篤定道:“我不是怕跟他動手,他在逃跑,而且沒糧食了。”
他的這個結論,來源於邊軍繳獲首級,戰場上只有勝者才能得到打掃戰場的機會,蒙古軍隊又有帶屍首離開的習慣,所以從蒙古人那取得首級,歷來最為艱難。
通常明軍和蒙古軍隊交手,殺傷與繳獲首級的比例能達到二三甚至十比一。
榆林邊軍不可能殺死虎墩兔上萬部眾,要那樣虎墩兔恐怕就不敢再往西走了,那便只有可能是他沒有收攏屍首。
那一定走得很急、很慌,而一次次撞擊邊牆,則是缺少口糧,必須用劫掠來彌補長途西遷的軍資,這也從側面說明了虎墩兔很慌的原因並不來自大明,而且離他還有一段距離。
虎墩兔的恐懼源頭便呼之欲出,後金的黃臺吉。
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呢?劉承宗也不知道,真要說的話,他只能感覺到自己的可惜。
他手下的蒙古人不是土默特就是喀爾喀,一個跟虎墩兔有奪地之仇,另一個也跟虎墩兔在信仰上互相視作異端,反正都不鳥這大汗。
可惜虎墩兔是個窮鬼,否則他可以考慮越過祁連山把這個傢伙搶了;更可惜的是他自己也是窮鬼,不然還可以考慮把飢餓的察哈爾諸部招降了。
偏偏,兩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鬼之間,只會存在互相鄙視,很難找到共同語言。
劉承宗把祁連山北邊的窮鬼拋之腦後,換了個好心情對十六問道:“看來三劫會在甘肅發展的不錯,有不少邊軍加入?”
提到這個,十六非常驕傲地一揚頭,小大人般地抱拳道:“獅子哥,三劫會已經有四名判官、十名土地、四十七個大郎頭、四十七個大先鋒、八千七百餘兄弟了。”
判官、土地、郎頭、先鋒?
劉承宗只能聽懂最後那八千七百多個兄弟,不過他沒急著對這個龐大數字表示感嘆,只是問道:“這些判官土地,都是幹嘛的?”
“判官掌管兩名土地,就像父母官一樣;土地都是當地德高望重的老人,大小郎頭是兄弟首領,管的兄弟不滿百是小郎頭,過百的是大郎頭。”
十六依次解釋了才道:“每個郎頭身邊都有一名先鋒,是當地所有兄弟裡最厲害的人,可能是衛所的小旗總旗、軍營裡的什長管隊,也有可能就是個兵甚至不是兵。”
這就不禁令劉承宗露出讚歎之色了,三劫會這些都是讓地方自治執行的職位,幾乎啥時候王自用說要立起反旗,會眾兄弟多的地方就地反叛,能在轉眼之間就拉出一支農民軍。
不過也就這樣了,十六說如今他們會眾兄弟雖然不少,但超過一半都是孤寡老人,年輕人裡也有一多半是鄉間婦孺,要想在甘肅起事,還得等上兩三年。
本來這次過年王自用打算親自到俱爾灣來參見劉承宗,但因為虎墩兔在涼州邊外駐牧,讓王自用騰不開身,這才派了十六回來。
劉承宗奇怪道:“虎墩兔在涼州邊外,要備戰也是甘肅邊外備戰,王和尚忙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