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懷豁然開朗了,眼界似乎也拔高了一個層次,不再侷限拘泥於方寸之間,這……大約就是佛家說的“悟”吧!他循著箏音而行,穿過數棵交錯排列的楓樹,看到了一幕足以入畫傳世的景象。
赤如烈火的漫天楓紅這一刻化作了背景,凸現出了楓林之中的兩名女子,一青一白兩道姣好身影,一個撫箏一個靜坐,每每一個視線交匯,總是流動著不容錯辯的默契,恍然似見伯牙子期一般。月白漢裙的女子撫摸著隆起的腹部,偶有紅葉落在她身上,剎那間紅白兩色形成鮮明的對比,硬是將她的美擴大了幾倍,讓人見之忘俗,刻骨銘心。青色旗裝的女子含笑撫箏,上佳的姿容雖不及另一人,卻自有一種不同的風姿,柔美中略帶英氣,爽利大方而明快灑脫。
胤禛嘴角上翹,初時他是驚豔的,很難想象即使是懷孕的徽音,也能露出這般惑人的美,至於另外一個……他認得,就是那個徽音求來的宮女,是叫莫璃吧?沒想到竟也是個人物,如此品貌居然平安在宮裡待了五年之久,還未曾被他人注意到過,委實有些能耐啊!
一曲終,徽音任由莫璃扶著站起,寧默的美目流光如水,靜靜而遙遠地望向某棵楓樹下立著的男子,唇邊浮現了溫婉的笑容。
“徽音,爺回來了!”他說,聲音似酒,帶著難尋的溫情。
胤禛踏著滿地零落的楓葉一步步走近,伸手穩穩地扶住了自家側夫人,笑意微斂,忍不住沉聲責備:“天氣轉涼,不好好在屋子裡修養,何故跑出這麼遠?”他攬住身旁的女子,眉頭一皺,繼續道,“衣衫如此單薄,你都是快做額孃的人,怎能如此不知輕重?”
莫璃退後兩步,有些無語地看著扶住徽音的男子,這人,明明是關心的話,為什麼說出來就變成不折不扣地訓斥了呢?
“四阿哥可是剛到?看您,怎麼尚未整理一下,是下面的奴才不盡心嗎?您看著氣色有些不好,是累了嗎?”
胤禛不自在地瞥開視線,總不能說是想見她才直接出來的吧?莫璃偷笑地瞧著彆扭的胤禛,從已經走到跟前的詩韻手中取了披風,上前仔細為徽音系好,眼看妥當了才退下來。
“回吧!”胤禛鬆手,示意莫璃扶住徽音,這才提步走向別院,他略微放慢了速度,餘光掃過落後一步的孕婦,“身子可好?孩子……鬧人嗎?”
“一切安好。”
“何時回府?”
“可能……再過些日子吧?您呢?可曾尋太醫診過平安脈?”
“爺身體很好。……徽音,爺十月份要去永定河巡堤。”
“是,奴婢再為您準備些藥,您還需何物?”
“……不用了。”他想要的哪裡是這些個東西了?真是個木頭疙瘩!
兩人一前一後,一問一答地說著話,逐漸沒入楓林深處,緩緩不見了身影。
第54章 回府遭遇
四貝勒府有個幽靜的小院子,這是胤禛特別安排的一處讀書之地,除了他自己,就是嫡夫人烏喇那拉氏,未得允許也不得涉足。
正屋中的格局像是個書房,此時書案後坐著一個形容清瘦的男子,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分明還是個青年。這正是胤禛本人,他眼神溫和地看著放在書案上的東西,含笑似在緬懷什麼。
指形修長的手一一撫過書案上的那把紙傘、貴重的羊脂玉盆景,胤禛不由得想起與徽音的相識,第一次、第二次的相見,後來宮中、塞外不多的碰面,仔細想想,似乎每一次看到她,總能讓他生出不同的觀感,或疑慮或防範,或謹慎或深思,如今回憶起來,竟好似沒有一次是好的印象。
拿起紙傘撐開,胤禛望著紙傘上的丹青微怔,手無意識摸著傘柄下的穗子。那天應該是個雨天,只是雨很小,朦朦朧朧的似有種江南的韻味,十三弟難得出宮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