嘮叨聽久了,林沐辰乾脆直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
任琴哀道:“……沐辰啊,你不要自暴自棄,你雖然不記得但娘可記得,那時候你日日到書肆讀書,那般刻苦……”
林沐辰實在聽不下去了,極為不耐:“停停停,可別哭了,我實話說了吧,我就是怕孫不二找上我,才說要讀書的。其實我根本就沒去書肆,也沒讀書。你看我坐在案几前,那就是畫這地契的。我說去書肆,也就在集市口的巷子裡,看人鬥雞,鬥蛐蛐的!”
任琴看著林沐辰,彷彿看著一個從來不認識的陌生人,她還以為他轉了性,還給他換了最好的案几椅子,最好的筆墨紙硯……任琴心中湧起一陣陣的失望……
說到蛐蛐,林沐辰還帶著氣,“要不是鬥蛐蛐被孫不二瞧見,這腿也還好著。不過這腿跛了也不是沒有好處,”他衝著任琴咧嘴一笑,“至少以後娘就可以斷了讓我參加科舉的念頭!”
看著他沾沾自喜的模樣,任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氣,一個巴掌拍過來,“林沐辰,當初就應該讓你爹狠狠打你!”她抬手就向林沐辰打去,一下一下,也打斷了自己的期望和希冀。
最後林沐辰受不住了,心中那最後一點殘存的良善散了去,他抓住任琴的胳膊,用力往後一推,“你跟我這發什麼瘋?若不是爹沒本事,我又怎麼會落得這步田地?”
任琴被推了一個趔趄,“你敢推我?我可是你娘!”
“喊什麼喊!”林沐辰高聲道,“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任琴以為就是什麼都沒有了,她還有個兒子,可是她錯了。這個兒子早在她的縱容下,長成了她自己也不認識的模樣,任琴眼中再沒了光,她後悔了,但,晚了……
***
沒了林章安的幫扶,林家老宅陷入了空前的窘迫。
分家之時林章延和林章輝都拿了最好的鋪子,可眼下他們手中哪兒還有什麼自己的營生。林章輝按月份拿錢,剩下家中需要什麼,便從鋪子裡拿,或者讓鋪子的店員去買,出生到此,從未缺過什麼東西。
眼下因為給林沐辰上下打點這一回,花去了不少,家底所剩無幾。
林章延給林章安經營茶葉生意,錢是賺了不少,可寧雪給他扣了那麼大一頂綠帽子,他勢必還是要成親,而且找個更好的,讓眾人瞧瞧。所以他手頭銀子,摳搜的很,事事不肯出。
這不紀氏見了邢夫人,便開始日日做夢,身子眼見著消瘦了。
嬤嬤來找兩位爺,想要找個大夫來給紀氏瞧瞧。
林章輝還沒說話,就被任琴攔了,他家現在有個好賭的活爹,一兩銀子都拿不出。嬤嬤也知道這林沐辰現在變本加厲,實在不像樣,而且過去這家是三爺的夫人寧雪掌的,找二夫人也實在不妥。
可待她來到三爺處,三爺直言,人上了年紀總是會有這般或那般毛病的,看了也是白看,白花錢。嬤嬤好說歹說,林章延就是紋絲不動,反正是不拿銀子。
嬤嬤嘆氣回去,不忍說給紀氏,可紀氏又怎麼能猜不到呢?
她當年眼高,又想嫁入高門,又捨不得青梅竹馬的柔情蜜意,婚後還和竹馬偷偷相會。她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卻不知早被邢家人發現。邢夫人二話不說,便將自己和竹馬沉了塘。
她僥倖逃了出來,偷偷回了江南,聯絡了紀家。可她娘沒見她,讓人帶話說丟不起這個人,說紀家沒有她這個女兒,“做出如此辱沒門楣之事,回來也只有白綾吊死。”
紀氏走投無路,便想到當年已經死了妻子的林知節。於是她假裝與他偶遇,又哄得還年幼的林章安喜歡。他知道林知節幫自己本是不含男女之情的。可見林章安喜歡,他退讓了,說可以給她一個家,無需同房,但名分只能是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