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油田什麼時候發現的?原子彈什麼時候搞成的?說是這樣說,唐小瑛小心翼翼地反駁道,可是讓你回到那個時代,你願意去嗎?願意啊!不厭其唐堅定地答道,你呀,就是被別人的宣傳給毒害了。社會主義沒他們說得那麼糟!根本沒他們說得那麼糟。我大舅舅,當年是工人,得了病,誰給他治啊,國家給他治!我小時候上學,都是上的工廠裡的學校,那廠裡的子弟學校、子弟幼兒園,解決多少職工的就業問題啊?現在呢,孩子上學都上不起了!
接著,不厭其唐詳細地把他舅舅當年的病情及其治療過程描述了一遍,也把他小時候上學的情形追溯了一遍,中間不斷地穿插著“你的想法太極端了”、“你的想法太幼稚了”、“你中毒很深”這樣語重心長的評論。他這一追溯不要緊,又是半個小時的長篇大論。
哼,懷念社會主義制度,跑美國來幹嗎,葉公好龍!唐小瑛心裡想,我極端,你才極端呢!但是她不敢說了,不是她害怕爭論,而是害怕一石激起千層浪。她的每一句小小點評,都會招來不厭其唐先生不厭其煩的演說,眼看著這條瀑布有變成泥石流的動向,她絕不可以再刺激他的神經,惡化局勢了。
原來他在那裡侃侃而談,並不是真的需要一場對話,只是需要為自己的自言自語套上一個對話的形式而已。既然他需要的只是一個聽眾,那我就做一個畢恭畢敬的聽眾吧。
一個小時之後唐小瑛從餐館的座位上站起來時,有種暈暈乎乎的感覺。她被侃暈了,她覺得跟這個不厭其唐呆在一起,好像是被困在一個旋轉門裡面,在不停地打轉、打轉,最後被拉出來時,都恍恍惚惚了。她有點理解為什麼像他這樣的人至今單身了,怕是多數人都受不了這樣唯我獨尊的侃爺吧——我是憋著忍著不說話,要是把他那些觀點一一拎出來辯駁,我們倆不是要吵翻天啊?!估計他的前任女朋友們,都是這樣跟他吵翻的吧?
儘管如此,三十歲的、決心找一個“成品”的唐小瑛,在回家的路上,還是有一些激動,畢竟,他的條件不錯,長相這一條尤其突出。如果能拉著他在方愛晶面前兜一圈,一定是很爽的吧。劉廣不才一米七五嘛,哼。劉廣雖然在大公司工作,我們這位不厭其唐說起來還好歹是個老闆呢。愛東拉西扯、愛憤世嫉俗固然不是很鼓舞人心,但是人家樣樣都好,又怎麼輪得上我呢?不厭其唐那一百五十四個好友裡面,有多少是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呢?我排得上第幾?如果說年齡是我的一個缺陷,裡唆是他的一個缺陷,那麼我們兩個缺陷剛好互相抵消——這麼說吧,我甚至希望他再唆一點,再令人生厭一點,再憤世嫉俗一點,這樣他身邊的角逐者就更少了,而我就更有主動權了。這樣想著,唐小瑛甚至為不厭其唐還不夠“唐”而惋惜,如果他能更上一層“唐”,大約也就能將他一舉拿下了。
但是,吸取上次見Alex後的教訓,這回唐小瑛不敢高興得太早了。雖然不厭其唐的ID與唐小瑛的名字似乎暗示了某種緣分,雖然不厭其唐走的時候說了會再給她電話,還說冬天可以一起去滑雪,雖然這次她甚至留心了他的眼神是色迷迷的還是充滿喜悅的並且定論為充滿喜悅的,但是,誰知道他對另外一百五十三個好友,是不是也是一樣地逢場作戲呢?
唐小瑛脫下她那雙粉色的麂皮靴子,拍拍上面的塵土,把兩隻鞋整整齊齊地碼在架子上。在門廊的燈光下,端詳著它們,輕輕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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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小花貓發信請她吃飯的第二天,王徽又翹首以待了兩天,還是沒有回信。
他甚至都無法欺騙自己說小花貓沒有看見他的e-mail了。因為這兩天,據不完全統計,小花貓上交友六次。他實在無法說服自己,一個整天這樣泡在網上的人,會不查自己的e-mail。
而且,這兩天晚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