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婕妤臉色微微一紅,欠身道:“姐姐若不嫌嬪妾愚笨,嬪妾就高攀了。”
我笑道:“妹妹哪裡的話,有這樣一個聰明文靜的妹妹,本宮可是求之不得呢。”
我揚一揚臉,槿汐會意,扶著我的手站起來,我走到那架連理枝繡屏處,駐足細看。連理枝幹筆直光滑,枝頭兩隻翠羽紅纓比翼鳥兒交頸相偎,神態親暱,道:“這是妹妹自己繡得繡屏麼?好精細的功夫。”
徐婕妤微笑走上來道:“嬪妾手腳笨拙,不過繡著打發時間玩兒的。若是說到刺繡功夫精湛,宮裡又有誰比得上安貴嬪呢,連皇上近身的內衣鞋襪和香囊都是她親手縫製的。”
我不覺詫異,“妹妹的刺繡手藝那麼好,難道皇上都不知道麼?還是妹妹從沒給皇上做過香囊鞋襪一類?”
徐婕妤神色一黯,勉強笑著撫摸繡屏上的比翼鳥,道:“嬪妾手腳笨拙,皇上怎麼看得上眼呢。”
我輕輕“哦”了一聲,按下心頭疑惑,換了笑道:“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這都是咱們閨閣女兒的一片痴心罷了。”
徐婕妤的紅且薄的唇角含了一縷淡薄的清愁,抿唇道:“姐姐說的是,不過是痴心罷了。”
我笑,“誰說痴心就不能成真呢。”我停一停,“做姐姐的送些金銀綾羅給你也是俗氣,不若把從前所書的一首《九張機》給你。”
“嬪妾願聞其詳。”
和著自己心事難以成雙的輕愁薄緒,輕誦道:“九張機。芳心密與巧心期。合歡樹上枝連理。雙頭花下,兩同心處,一對化生兒。”窗外涼風如玉,連吹進空翠堂的風也別有清涼瑩翠的意味。我盈然淺笑,“本宮就以此詩,恭賀妹妹心願得成。”
我扶著槿汐的手出去,回頭見劉德儀躬身跟在身後,和顏悅色道:“你且回去吧,不用送出來了。只一樣,徐婕妤與你同住在玉照宮,這宮裡除了她就是你位份最高,你又是宮裡的老人了,好好照顧著吧。將來皇子順利生下來,論功行賞也有你的一份。”
劉德儀忙道:“娘娘吩咐了,嬪妾一定謹記於心。”
回到柔儀殿,浣碧服侍我換了家常衣裳,又進了新鮮瓜果進來,陪我坐在暖閣里納涼。浣碧拿小銀勺子挖了西瓜出來,那銀勺子做成半圓,挖出來的瓜肉鮮紅渾圓一顆,盛在雪白的瓷碟子裡,十分可愛。
我用銀籤子簽了一顆吃,只覺得甘甜清涼,入口生津。浣碧覷著左右無人,方打著扇子道:“既然徐婕妤也懷著身孕,溫大人又說七八成是位皇子,小姐何必還對她這麼好?”
我閉目凝神片刻,輕輕道:“你方才瞧見她念《四張機》的樣子了麼?”
“瞧見了,楚楚可憐的很,奴婢聽著那詩也覺得難過。”
我的指尖劃過身下的十香軟枕,輕輕道:“你只是覺得難過麼?”
浣碧低一低頭,嘴角蘊了一點憐憫與同情之色,“奴婢覺得徐婕妤念那詩的時候很傷心,她不得寵,懷了孩子又被禁足,實在很可憐。”
柔儀殿中蘊靜含涼,細密垂下的湘妃細竹簾子把暑氣都隔在了外頭,重重的簾影深一道淺一道烙在金磚地上,虛浮如夢。我擱下手中的銀籤子,隨手捋著簾子上一個五福金線如意結,緩緩道:“我瞧著……彷彿徐婕妤對皇上一片痴心。否則,那《四張機》念出來不是那樣一個味道。”我垂手凝眸須臾,“若她是真心喜歡皇上,那她腹中的孩子於她的意義就不同了,不是爭寵的手段,也不是進位的工具,而是她跟喜歡的男人的骨肉。”
浣碧瞧著我,靜靜道:“小姐是由人及己了。”
我無聲無息地一笑,“即便我知道她懷的是男胎又如何?若我生下的也是男胎,我並無意讓他去爭奪皇位,只想安靜把他撫養長大。若是女胎,那就更無妨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