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剛下火車。我覺得,您是想問:我是否真是梅什金公爵?只是出於禮貌才沒有問。”
“嗯……”僕人很驚訝,便含混地應著。
“請相信,我沒有對您說謊,您不用為我承擔責任的。至於說我現在這副樣子,還拿著小包,這沒什麼可奇怪的,目前我的境況不佳。”
“噢,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您也知道,我的責任是報告,然後秘書會出來見您,除非您……問題就在於此,除非……如果可以的話,我斗膽想知道,您是否因為貧窮來求見將軍的?”
“哦,不是的,這一點您完全可以放心,我有別的事。”
“您請原諒我,我是瞧您這副模樣才這樣問的,您等一下秘書,將軍本人現在正與上校談話,過後秘書會來的,秘書……是公司裡的。”
“這麼說,既然要等很久,我想請問您:這裡什麼地方是否可以抽菸?我隨身帶有菸斗、菸草。”
“抽……煙?”僕人以輕蔑和不解的目光朝他瞥了一眼,彷彿依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抽菸?不行,這裡不能抽菸。再說您有這個念頭應該感到羞愧。嘿……真奇怪!”
“哦,我可不是要求在這個房間,這我是知道的。我是說,走出這裡,到您指定的什麼地方去抽,因為我已經習慣了,現在已有3個小時沒有抽菸了。不過,隨您的便,您知道,俗話說:人鄉隨俗……”
“您這麼一位我怎麼報告。”僕人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咕噥說,“首先,您不應該呆在這裡,而應坐在會客室裡,因為您本人是來訪者,換句話說是客人。我可是要負責的……您,怎麼,難道打算住這裡?”他又脫了一眼顯然使他不放心的公爵的包裹,補問道。
“不,我沒有這個想法,甚至即使邀請我,我也不會留下來,我來只不文想認識一下,別無他求。”
“怎麼?認識一下?”僕人帶著十分的懷疑驚訝地問,“那您起先怎麼講你有事情?”
“噢,幾乎不是為了事情!也就是說,如果您願意的話,也是有一樁事情只是想來請教,但我主要地是來自我介紹,因為我是梅什金公爵,而葉潘欽將軍夫人也是梅什金家族的最後一位公爵小姐。除了我和她,梅什金家族別無他人了。”
“這麼說,您還是親戚喏?”幾乎已經完全嚇慌的僕人哆嗦了一下。
“這幾乎不算什麼親戚,不過,如果要硬拉,當然也是親戚,但是關係非常遠,以致現在已無法理清了。我在國外有一次曾經寫信給將軍夫人,但是沒有給我回信,我仍然認為回國後有必要建立起關係。我現在對您做這一解釋,是為了使您不再懷疑,因為我看到,您始終還是不放心。您去報告是梅什金公爵,報告本身就看得出我拜訪的原因,接見——很好,不接見——也許也很好,只不過似乎不可能不接見:將軍夫人當然想見,自己家族長輩的唯一代表,她很看重自己的家族出身,我確切地聽人家這樣議論她。”
公爵的話似乎是最簡單不過的了,可是他越簡單,在此種場合下便變得越加不可思議,頗有經驗的僕人不能不感覺到某種言談舉止,它對一般人來說完全是合乎禮節的,而在客人與僕人間就完全是不合乎常規了,因為僕人比他們的主人一般所想象的要聰明得多,於是僕人便想到,這裡不外是兩件事:要麼公爵是個不屑一顧的瘋子,一定是來告窮求援的;要麼公爵是個傻瓜,沒有自尊心,因為聰明、自尊的公爵是不會坐在前廳並跟僕人談自己的事的。這麼說來,不論是這種還是那種情況,是否得由他擔責任呢?
“您還是請去會客室吧,”他儘量堅決地說。
“要是坐那裡的活,就不會向您解釋這一切了,”公爵快活地笑了起來,“這麼說,您瞧著我的風衣和包裹,還是不放心。也許,現在您已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