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許多的如果,最終都只有但是。
真的憋不住了,你等等啊,我靠個邊尿尿一下。老孫說。
我把臉對著窗外,車裡放的是雜七雜八的交通廣播,可我什麼都聽不見了,回憶如山,重得我抬不起頭。要不是他說要尿尿,我都不知道怎麼讓當時的心情收場。八年了,覆水為什麼難收,說白了,因為幹都幹了。
他把車子靠邊,開啟車門,兩步跑到角落裡,對著牆解決。等他回到車上來的時候,他開出了兩步,眼睛瞟後視鏡的時候,才看到我的臉,嚇得他一腳剎車,問,你怎麼啦?
我心一橫,想著,反正臉都丟盡了,也不怕再丟一層,豁出去了。
於是我就著兩管鼻涕加兩窟窿眼淚水兒,跟他說,老孫,這一趟來北京出差,本來沒想見你的,事情太多。但今晚的安排臨時有變,就空出來了,我就突然想來見見你。我也沒有想到你會回我的簡訊。
我們認識有八年了,有時候真的是非常想你。現在我的生活挺整齊的,也安靜。早睡早起,在家裡趕稿子。有時候夜裡氣氛到了,會想起好多以前的事兒。說是突然想見你,其實也不是平白無故的。前幾天,我又回到了你最老的那個部落格去看了看,覺得時間真快……別的沒什麼了,我只是想和你說一件小事。你當然不記得了,但每次我想起你來,就想起那一件小事。就是我們分手之前,有一次我們打車從濱江道回學校。那計程車上,我居然靠著你肩膀睡著了,還睡得特別死,都做夢了,該下車了都不知道。這種事從前沒有過,以後也沒有過。一輩子能遇到過這麼一個讓你安心的、在車上靠著就能睡著的人,挺值得的。
回想從前那會兒,我真是夠一塌糊塗的啊。實在是不好意思啊,見笑了。經過這些年,現在我覺得一切都變好很多,大約是我最好的時候了……你也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變得更好了。
……
你別送了,我下車了。前面就是酒店了,下次來北京再見。
他沉默不作聲,也沒有看我。
我覺得再多一秒都待不下去了,開啟車門下了車。身後沒有聲音,過了一陣,響起了車子開動的聲音。我沒敢回頭,腳步停了一下,努力分辨聲音的來去。然後我終於確認,他的車子已經漸漸駛離了。那一瞬間我傷感極了,卻又如釋重負。沒有什麼偶像劇裡的誰飛奔追上誰,大雨裡擁吻。那是一個平靜得連風都沒有的夜晚,街上沒有人。
而那一條沒有風、沒有人的街,就像我們如今的心。它曾經人來人往過,熱鬧過,可是每當夜晚來臨,它卻只是獨自臥在黑暗裡,靜靜地想,什麼時候,只要有一盞路燈亮,一盞,就好了。
德州撲克
文 / 顏茹玉 90後寫作者 @silver是水果味兒的
W市是一個骨子裡帶著賭性的城市,跟大多數沿海城市一樣,每當夜晚降臨,從電話裡一嗓子“三差一餵你來不來”開始,嘩啦啦,嘩啦啦,在夜晚漲潮,又在清晨銷聲匿跡。我小時候的數學都是在牌桌上學會的,兩個二萬就是四,四筒加三條等於七。二的次方更是爛熟於心,兩個四個八個,十六,三十二,六十四,一百二十八,兩百五十六,金頂!給錢給錢!
賭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它和佔便宜、要面子、不認命巧妙地結合在一起,擰成一股叫做豁出去的精神。這是一個賭局上的故事,這裡有人贏了錢,有人輸了一生。
故事起始在我大二的時候,那時候全寢室的人都在瘋了一樣找兼職。兩個姑娘結伴去了超市賣紅酒,還有一個在學校食堂當幫工。實習女大學生真是世界上最廉價的工種了,一個小時付給她們六七塊錢,外加上很多很多“老孃終於能掙錢了”的自豪感。其實越大的公司,底層越便宜,但大學生們還是拼命地往五百強裡擠,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