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告知你孃親現在何處?”沈南初面露急色,激動地問道。
莫小椿低頭,顫巍巍道:“阿孃已故。”
“什麼?!”沈南初故作震驚,手中的鈴鐺配合地掉落在地。
旁人只覺是失去親人的悲痛,不曾想是沈南初為了掩人耳目罷了。
赫連故池拍拍沈南初的肩膀,輕聲道:“這世間的變故是說不準的。”
或許,這枚鈴鐺只是湊巧出現在莫小椿手上,她的母親未必就是沈南初的姑母。
沈南初自然明白赫連故池話中意思,若想這戲足夠逼真,還得繼續演下去。
良久,他問道:“你孃親徐婉婉現葬於江杭?”
“是。”莫小椿答。
不管是葬於何地,都要問個清楚,好下一步動作。
“她生前把東西交於你,可有說些什麼?”沈南初問。
“阿孃說是貴重的東西,要我好好珍惜。”
自然是貴重的東西,看著就不是尋常人可得之物,寶貝一生死後沒能帶走,便傳予至親骨肉,也是珍貴無比了。
沈南初很滿意莫小椿的回答,進而可以更加證明她的孃親就是當年驪妃身邊的一等女使玉娘。
只是這讓無辜之人冒領身份,沈南初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我得去見見你孃親,她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姑母。”
沈南初將鈴鐺從地上拾起,擦拭乾淨後遞給莫小椿,“這枚鈴鐺你就好好保管罷。”
本應是姑母之物,既落入他人手中,便不好收回。
當年拿走他人的東西時就該想到後面可能帶來的麻煩,此番讓人冒領姑母的身份,沒什麼可以內疚的,這也算是扯平罷。
莫小椿接過鈴鐺,沉默不語。
王知縣道:“那此案……”
聽了許久的旁枝末節,王知縣只想要個定論,好儘早結案。
再這麼拖下去,這個案子就真要轉交天機閣了,那他這知縣做的屬實也沒臉面。
“不出意外的話,王德會來投案自首。”赫連故池道。
沈南初贊同地點點頭,“不錯,他若不來,這輩子都會過不去。”
這世間,最難斷的不過是親情。
果不其然,過了晌午,王德出現在府衙門口,他穿著粗布麻衣,灰頭土臉的,頭髮雜亂不曾收拾,骨瘦如柴的少年。
“小人王德為娘證清白!”話罷,撲通一聲跪在門口,行肅拜禮。
時隔三月未見,母子倆在牢中緊緊相擁,莫小椿看著瘦小的少年,終究沒忍住放聲哭泣。
此案在王知縣多日盤查審問,最終得以了結,後按川夏律令:莫小椿之夫王民常年施暴虐妻,王德救母弒父,後自首,無心之過,則無罪。
是夜,明月當空,晚風徐徐,沈南初獨坐憑欄,搖晃手中的酒壺。
再過七月,便是父母親的忌日。
“父親,母親,孩兒還記得垂髫之時,喜歡把玩父親的那杆長槍,那個時候還小,我怎麼都拎不動它,很是生氣。”
沈南初自言自語道:“母親為了哄我開心,就假裝抬不動,癱坐在地上同我哭鬧,然後父親就過來安慰我們。”
沈南初說著說著便大口飲酒下肚,眼眶溼潤,繼續道:“父親最後還為我量身定做了槓木槍,隨我玩弄,那個時候孩兒可高興了。”
真的可高興了,若是你們還在……
如今,我不僅能手握長槍,還上陣殺敵,你們在天之靈,定會為我驕傲罷。
沈南初抬頭仰望空中懸月,泛著淚光的雙眸直勾勾地盯著明月,彷彿上頭有著他那逝去的雙親。
不遠處的廊簷下,是赫連故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