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哭訴致歉時,明蘭已能很淡定的安撫微笑了。
“妹子,真對不住你。”段夫人面色蒼白,眼泡紅腫,“他大哥如今在苗疆,音信不通,二弟又出了這檔子事,家裡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連累顧都督了。”
明蘭按捺住腹誹,其實她這會兒也是音信不通,顧廷燁這趟差事的水很深,手段要半明半暗,半真半假,偌大的兩淮地界,近十處衛所軍營,近半百所大小衙門,他想從哪兒下手就從哪兒下手,連走哪條路都別叫人摸透,最好能抽冷子打對手個措不及手。
攤上這種事,明蘭的抑鬱可想而知,不過目前,她也只能擺出笑臉來,嘴上抹蜜糖般:“姐姐說的什麼話。段二將軍又不是出門遊山玩水去的,也是替皇上辦差,這才著了小人的道。侯爺奉命前去,不單為了兄弟情義,還有朝堂大事呢。”
段夫人拭著眼角的淚水,滿心感激:“妹妹莫要寬慰我了,都督的良苦用心,我便是個婦道人家,也是懂的。這差事若是叫旁人辦了,興許也能完滿,可我家二弟的前程和名聲就未必有人理睬了。只有咱們這幫老兄弟,才會顧著情分,好歹拉一把不是。”
明蘭暗道段夫人果然是望族出來的,看的這麼明白,當下笑的愈發可親;剛送走悽風苦雨的段夫人,忽見丹橘掀緋鮫紗簾進來,面色暗沉:“夫人,康姨媽來了,在太夫人那兒,請夫人過去一敘。”明蘭一愣。
鑑於太夫人種種不可告人的念頭,她其實很難在外頭找到情投意合的聊友。想抱怨顧廷燁吧,動機太明顯,想說明蘭的不是吧,偏這可恨的在外頭裝的柔弱老實。人家一打趣,她就臉紅羞澀,乖順溫文的活像剛從閨閣裡出來的小女兒,迅速博得中老年貴婦們的一致好評。說她狡猾精明,相信的人不超過一個手掌,還都是太夫人的死交情和親戚。
於是乎,在結識了康姨媽後,二人越說越投機,友情迅速升溫,真可謂傾蓋如故;刨除她們的壞話物件是自己,這點讓人稍不愉快外,明蘭私以為,她們對自己的評價比之外頭不明真相的群眾,還是相對貼切的。
“夫人,您身子重,我這就去回了。”丹橘壓低聲音,在盛府時她不止一次目睹康姨媽仗勢給明蘭排頭吃。明蘭搖搖頭:“這是姨媽頭一回上門,我得去。”想了想,又吩咐丹橘,“老規矩。”丹橘終於露出笑臉:“知道,但見夫人將碗蓋扣桌上,便會發動的。”
明蘭很滿意的笑了。
時隔半年,再見康姨媽,卻見她一身寶藍色亮新綢描銀纏枝刻絲褙子,頭梳一個圓髻,綰了一對金絲翠玉扁方,腕上掛硃紅香珠一串,顯是刻意打扮過的,卻依舊顯蒼老許多。她一見明蘭,頓時露出一個鼻孔笑嘴角不笑的表情,轉頭對太夫人道:“都說我這外甥女是個有福氣的,攤上你這麼個厚道的婆婆,果道如此。瞧她這氣色,都能掐出水來了。”
太夫人心裡別提多舒暢了,眼角的皺紋都揚成了飛仙狀。明蘭笑笑,故意作出一副走動艱難的樣子,挺著大肚子朝她們倆福了福,然後徑自坐下。還未待太夫人開口,康姨媽又發作了,她沉下臉色,斥道:“長輩還沒說呢,你就這麼坐下了麼。”
明蘭在太師椅上調整坐姿,故作驚訝:“姨媽不叫我坐麼?”說著又撫了撫了肚皮。
康姨媽一噎,大聲道:“那也得待長輩說了,你才能坐。”她一臉鄙夷的看明蘭,“什麼規矩!你祖母就是這般教養你的麼!才出閣多少日子,這就忘了我妹子素日對你的教導?!”
時至今日,明蘭不覺得自己還有必要忍耐這個神經病,當下也沉了臉色道:“姨媽慎言。我是小輩,姨媽教訓也就罷了,可我祖母卻是太太的婆母,說起來也是姨媽的長輩。姨媽在小輩和親戚面前,這般議論長輩,又是什麼規矩?!”
康姨媽一口氣上來,大吃一驚,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