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會遭人恥笑的。
“我說也是嘛,伺候出毛病了還。”帕麗達給自己找了個臺階,心情愉悅地回家去了。
牧區的男人們是不下廚的,這樣一來,郭明達會燒奶茶做飯的訊息,立刻在牧場傳揚開了。
訊息傳到何虎成耳朵裡,這位在牧場整日鬱鬱寡歡的革委會聯絡員心裡不舒服了,他連晚飯都沒心思吃,就直奔醫院而去。
事也湊巧,生生今早去邊防站送信,正趕上戰士們改善伙食,司務長要留生生吃飯,生生見還有幾份信沒送呢,就婉言謝絕了邀請,司務長過意不去,非要塞給他半扇羊肉。生生回到家中,讓秀秀燉了一大鍋,留出一半給孃兒倆,其餘一半放入飯鍋,趁熱就送到了醫院。啞巴爹爹見兒子送來了燉肉,高興地嚷嚷起來,也不知從那裡就翻出一瓶燒酒來。三個人都沒什麼酒量,推推搡搡地才喝了半瓶,生生的舌頭就硬了。
何虎成前腳剛跨進醫院大門,就聞到一股酒香,後院裡有人正在划拳:“滿堂喜呀,哥倆好呀,哈哈……你又輸了,喝,喝上。”
“你這不是趕著鴨子上架嘛,不來了,我不來了。”一聽這京腔京調。何虎成頓時火冒三丈,媽的,憑什麼你一個管制分子吃香喝辣的,我再怎麼不濟,也是牧場的第二把手。他腆著肚子走進屋去,陰陽怪氣地說:“喲嗬!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呀。”
冷不丁聽見有人說話,屋裡的人全都嚇了一跳,啞巴立馬站起來讓座,郭明達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何書記,您怎麼有空到我這狗窩裡來了?”
何虎成誰也不搭理,他看看這裡,翻翻那裡,然後走到桌前,陰陽怪氣地說:“嘖嘖!紅燒肉、古城子酒,這簡直是神仙過得日子呀。有人反映你的情況,我還不信呢,看來群眾的眼睛還真是雪亮的。”
“又沒誰請你來,想吃你就坐下,哪來那麼多廢話。我們一不偷,二不搶,你還能把我的求咬掉。”生生可不理何虎成那個茬。
啞巴看情形不對,照著兒子的腦袋就是一巴掌,他指指門外,跳著腳咆哮起來。長這麼大,生生還是頭一回見爹爹發這麼大火,他只好忍氣吞聲,梗著脖子走出門去。
啞巴的舉動,似乎助長了何虎成的氣焰,他忽然暴跳如雷起來:“姓郭的,別以為有人護著,你就張狂的沒個邊了。告訴你,你的一舉一動,全在我的掌握之中,你可別忘了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聽話聽聲,鑼鼓聽音。郭明達忽然明白了何虎成的用意。自己這張破鼓,你愛怎麼槌就怎麼槌,可千萬不能因為自己,再給別人帶來什麼災禍。想到這裡,他嚥下一口氣,陪著笑臉說:“何書記批評的對,我一個黑幫分子,只許老老實實接受改造,不準亂說亂動。這個月的思想彙報我都寫好了,原打算明天給您送去的,請何書記過目。”他順手從鋪蓋下面抽出兩頁紙。
何虎成接過信籤,看也不看就塞進了口袋,心裡頭這才稍稍有了些寬慰。他得意地點點頭說:“嗯!你還算識相,最近有沒有發現什麼階級鬥爭新動向啊?”
“沒、沒有發現什麼。”
“給我記住了,以後發現了什麼,要及時向組織上彙報。”何虎成之所以迅速平息了事態,全是因為那
股撲鼻的酒香。他急不可耐地拎起酒瓶聞了聞,大加讚賞地說:“嗬!到底是古城子,這酒的味道真不錯咧。”
啞巴反應奇快,他拍拍胸膛,又指指何虎成,意思是我請你喝酒。
矮凳在重壓之下,立刻吱吱嘎嘎地呻吟起來,何虎成捋胳膊挽袖子,伸手撕下一根羊排,咯吱咯吱地啃起來。看著何虎成的吃相,郭明達一陣一陣地直反胃。
第一章(14)
滿天繁星冷冷地眨著眼,山風搖動著草木瑟瑟作響,遠處傳來幾聲蒼涼的狗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