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縣不算大縣,但縣中香膏香油行當極為發達。
便是私人的小作坊也有不少。
這位摘得鬥花大會金招牌的顧遠,家中便是專制香膏的。
油脂為煉製的上佳豬油,凝固在專門的方形木盤中。
收來當季的鮮花,稍洗淨後,花芯朝下貼在一板一板的油脂上。
茉莉、桂花等,都是傳統技藝的上佳吸香材料。
待到植物香味被油脂吸取,便及時更換下一批新鮮材料。
直到脂肪擠吸滿花卉的香氣。
此法相比起傳統的溫浸法,更加繁瑣。
溫度控制不當時,油脂動輒變質報廢。
是一種相當耗費時間,並且考驗師傅控溫手藝的工藝。
然一旦香膏成形,香脂香味便十分純正,可以直接新增入貴价的胭脂中。
顧遠的父親,便曾經是遠近聞名的制香大師。
所制香脂,是各大商戶千金所求的佳品。
但,那些都已經過去。
技藝高超不代表人品好,顧遠的父親一把年紀,人老心不老。
什麼好的也不愛,就愛吃喝嫖賭。
這幾樣東西,一沾上就是萬貫家財都得敗光。
顧遠的父親成日裡醉生夢死,喝得一個碩大酒槽鼻和一雙顫抖得拿不穩筷子的手。
更糟糕的是,獨子顧遠似乎沒有繼承父親的手藝。
便是手把手教出來,也常常將事情搞砸。
一門手藝,便斷在了顧遠這裡。
沒了手藝頂樑柱,顧家漸漸沒落。
雖不至窮苦吃不上飯,但幾畝花田產出,也難保顧家富貴。
尤其,顧遠父親如吞金獸,不停往窯子賭坊裡砸錢。
這一次,顧遠這株海棠花王,為他掙得紋銀六百兩。
但問題就在於,經過魏世一下午的查訪,魏家從沒聽說過有種植海棠。
這種突然冒出,豔驚四座的事情,絕不可能出現在花卉行當。
且沈晏以掌心之眼觀測時,很清楚的看見了木花盆裡的東西。
根鬚盤繞著一些零碎的肉塊。
便是趙鯉這樣不動懂花的,也想象不出,用什麼肉才能種出此等豔紅的花兒。
沒有當場發作拿下,只是顧慮其中陰私。
若是這以肉養花的秘法光天化日曝光,說不得會有那愛花的花痴,以後鋌而走險。
黃昏的光照射在牆頭,趙鯉一身公服,立在女牆後,看著那拖著花盆的牛車走遠。
……
膚色黝黑的青年,吆喝著牛車。
懷裡揣著幾張薄薄的銀票。
拒絕了無數人想要買花的請求,他火速去了錢莊將賞銀換做了銀票。
揣在懷裡,死死抱住。
心噗通噗通的狂跳。
成了,真的成了!
從親眼看見一截爛枝子,抽芽生長,眨眼開出美麗的花兒。
但現在,真的揣著銀票走在歸家的道路上。
顧遠依舊沉浸在一中不真實的感覺裡。
乍富之人,心中多有忐忑。
他不敢在縣城多呆,以苫布蒙了花樹,便踏上了歸家的道路。
他臉上掛著笑容,連帶著平常聞著噁心的甜膩花香,都覺得不在難聞。
“駕,駕!”
眼見天色將晚,他鞭子高高揚起,毫不留情的抽打在牛屁股上。
這老牛哞哞兩聲,吃痛加快了腳步。
緊趕慢趕,在天黑之前回到家中。
顧家在村子一角,周圍沒什麼住戶,只有幾畝滿是幹泥的花田。
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