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是我的心腹,往後於公於私,于軍中於朝堂,都無人能與他相爭。反之,我亦要他斷了妄念,將我視作主子,一心盡忠,善待玉秀。以宋懷恩的雄心抱負,並不會滿足於層層軍功的累升,他想要平步青雲,最好的辦法便是獲得權貴提攜。
這是我給他的允諾,亦是我與他的盟約。
他想要權勢功名,我便給他提攜;他想要紅顏相伴,我便給他玉秀。
我亦需要將更多的人籠絡在身邊,不只龐癸、牟連和玉秀……身處權勢之顛,只有牢牢握住自己的力量 ,才能佇立於漩渦的中央。
玉秀大概連做夢也未想過,有朝一日能夠風風光光嫁做他的正室夫人。
她將生命與忠誠獻給我,我便回饋她最渴望的一切——給她身份名位,給她錦繡姻緣,但是我給不了她那個男人的心。
那是我不能掌控的,任何人都不能掌控,只能靠她自己去爭。得之是幸,不得亦是命。
如同一場公平的交易,他們固然做了我的棋子,我亦給了他們想要的東西。
我向姑姑請旨冊封和賜婚,姑姑一概應允。看著我親手在詔五上加蓋印璽,姑姑慨然微笑。
我明白她微笑之下的感嘆——從前,我曾憎恨她操控我的命運,然而今日,我亦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將旁人的命運扭轉。或許這便是權勢的宿命,導引著我們走上相同的路。我俯身告退,姑姑淡淡問了一句,“阿嫵,你可會愧疚?”
我垂眸沉吟片刻,反問姑姑,“當年賜婚給我,您愧疚嗎?”
姑姑笑了笑,“我愧疚至今。”
我抬眸直視她,淡淡道,“阿嫵並無愧疚。”
聖旨頒下,豫章王感念玉秀捨身救主,護駕有功,特收為義妹,賜名蕭玉岫,冊封顯義夫人,賜嫁寧遠將軍宋懷恩。晉封宋懷恩為右衛將軍,肅毅伯,封土七十里。
諸事順遂,忙碌不休,轉眼就到了我生辰的前一日。
哥哥來接我去慈安寺,見他獨自一人前來,我問起父親,哥哥卻沒有回答。
原本由哥哥出面遊說,好容易讓父親答允了與我們一同去慈安寺迎回母親,到此時卻不見他身影。我惱他言而無信,卻礙於蕭綦在側,不便發作。
鸞車啟駕,不覺已至山下。我木然端坐,隨車駕微微搖晃,越想越覺可惱可笑,不覺笑出了聲,亦笑出了眼淚。
“停下!”我喝止車駕,掀簾而出,直奔哥哥馬前,“將馬給我!”
哥哥一驚,躍下馬來攔住我,“怎麼了?”
“放手!”我推開他,冷冷道,“我找父親問個明白。”
“你這是做什麼?”哥哥抓住我,秀揚眉峰微蹙,語聲低抑。
我掙不開他,抬眸直直望去,陡然覺得哥哥的面容如此陌生遙遠——即便驚愕之下,他依然維持著無暇可擊的風儀,任何時候都在微笑,似乎永遠不會真情流露。“我也想問你,哥哥,我們這是要做什麼?”我望住他,自嘲地笑。
哥哥臉色變了,環顧左右,抬手欲制止我。
我重重拂開他的手,冷冷道,“你們想將這太平光景粉飾多久?父母反目生恨,而我們卻在歡天喜地籌備生辰,等著明晚宴開王府,歌舞連宵,人人強顏歡笑;眼睜睜看著母親遁入空門…… ”我的話沒有說完,便被哥哥猛然拽上馬背。
“住口,你隨我來。”哥哥從未如此兇狠對我說話,從未如此氣急,一路策馬疾馳,丟下一眾惶恐的侍從,帶我馳入林間小徑。
一路賓士了許久,直到林下澗流擋住去路,四下幽寂無人。
哥哥翻身下馬,緩步走到澗邊,一言不發,背影蕭索。
方才似有烈火在心中灼燒,此刻卻只剩一片冷冷灰燼。我走到哥哥身邊,沉默凝視